就這麼饒恕他們的話,不知有多少人會受害。
她不僅為了自己這口氣,還得搞明白是怎麼回事!
她屏住呼吸,待蝙蝠聲減弱,翻出窗戶,悄悄進了老道士屋中。
老道士正坐在桌前喝悶茶,身後忽然竄過冷風。他一轉頭,就見楊悠雁森羅般揚起刀,一刀将他面前的茶桌劈成兩半!
他急急閃避,摸出符紙要畫咒,符紙被刀風劈成了碎片。
他扔過闆凳,闆凳也咔嚓碎了。
他又拔出生鏽的鐵劍想要過招,鐵劍被楊悠雁攔腰斬斷。
終于,老道士看出這功夫絕非自己能敵,意識到自己惹了不該惹的人。
他如臨大敵般叫道:“救命啊啊啊——殺人了——!!”
尹雲晖已經睡了。
聽見老道的尖叫後,他才察覺到不好。
剛推開門,就聽“砰”一聲巨響,老道士的房門被刀氣劈成了兩半,嘩啦地砸斷欄杆、落入大廳中。
正打瞌睡的掌櫃一下子驚醒,失聲尖叫,“二位别打了——!”
但楊悠雁怎麼可能會聽?
她将刀插在老道士耳旁的牆上,抓起他衣領,涼涼地問:“喂,我房間上的血是怎麼回事?”
“女俠、女俠饒命!我我我......我隻是個養家糊口的......”
她笑意森然,“我管你養家糊口幹什麼。你說,到底怎麼回事?你們是不是還害過别人!”
“我們沒有啊!女俠,我、我們是騙你的!”老道士吓得涕泗橫流,若不是她拎着後頸,馬上就能攤成爛泥,“我們就是想找點小錢,那門窗、那門窗上潑了牛血,蝙蝠聞見了就會過來......我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女俠饒命!”
門旁一人道:“楊姑娘。”
楊悠雁轉回頭。
尹雲晖抱着胳膊,倚在門框上,面具泛着寒光。
她松開老道士,躲遠了些。
尹雲晖轉過頭,眸子如刀一般看向掌櫃。
他冷笑一聲,“牛血?”
掌櫃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跪在地上,“我們真不是故意的,客官,我們活着也不容易。”
話剛說完,刀鋒便挑起了掌櫃的下巴。
尹雲晖皮笑肉不笑,“是啊,活着不容易,你最好有辦法證明那是牛血。”
問天關一出鞘,寒光四射,煞氣畢現。
掌櫃隻掃了那刀一眼,不由分說地吓暈過去。
楊悠雁十分貼心地捧來涼水,潑在他臉上。
尹雲晖露出輕蔑的眼神,“說吧,到底怎麼回事。”
*
是牛血還是人血,單靠掌櫃和老道士一面之詞很難判定。
尹雲晖傳信給于慕清,讓她轉告錦官城分部的弟子徹查。不管結果如何,這家店是絕對不敢騙人了。
掌櫃被迫返還了住宿費,說明日就把窗戶上的牛血擦幹淨。
楊悠雁本打算一筆勾銷,尹雲晖卻喚了聲:“楊姑娘。”
她覺得自己做了件大事,正得意的不行,“怎麼?”
少年不露情緒,“以後碰到意外來找我,不要自己解決。去休息吧。”
楊悠雁是個栓不住的人。
她從小奉行一個信條:甯肯錯誤地果斷,不要正确地猶豫。
所以她一直在“錯誤地果斷”的路上,路見不平打打打打。對付妖魔倒沒什麼,但對付人情世故,誰知道會出什麼亂子。
他不太希望看到這種結果,畢竟出了亂子,他也要幫忙解決。
但對楊悠雁而言,事情有些奇妙。
她從小占山為王,凡事親力親為,和他見了也不過幾面,他怎麼主動幫自己?
她看着少年的背影,扶着下巴皺眉想:“我怎麼覺得他很眼熟?”
次日上路時,楊悠雁又開始追問起尹雲晖的故鄉。
“你問這些做什麼?”
“因為你刀法很厲害,我好奇哪裡還會教這麼厲害的刀。”
尹雲晖默了片刻,“師父不讓說。”
“為什麼?”
“因為師父避世隐居已久了,不希望再受打擾。”
楊悠雁隻好放棄。
午間,二人在河邊野炊。
尹雲晖去河裡抓魚,囑咐楊悠雁不要亂走。
楊悠雁往火堆裡扔着枯樹枝,盯着火焰發呆。
忽然,她的耳旁傳來了哭聲:“大人,我真不是自己想逃的大人,我、我還有老婆和兒子,我......”
“我也不想要你命啊,可惜我還有偉大的作品要做。你說,一個開天辟地的作品和你妻兒相比,誰更重要?”
楊悠雁好奇地摸索過去,隻見一身着白袍的公子握着折扇,将一滿身是血、受了毒打的男子踩在腳下。
男子面目已猙獰,眼睛中充滿恐懼,似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他手足并用地倒爬到樹旁,見自己退無可退,嘶吼着:“可是你騙人!你隻說讓我來做工,沒說要把我丢進池子裡面!那、那裡面全都是蟲子……”
楊悠雁聽得正起勁,頭上忽然傳來陣銳利的涼風。
她敏捷地向左一滾,見那飛镖笃笃地紮在落葉。再一擡頭,自己已經明晃晃地暴露在衆人目光中。
白袍男子輕笑道:“瞧瞧,還有偷聽的小鬼。”
“不是我想偷聽,是你們太吵了!”
也不知是因為被發現,還是因為好戲的落幕,她不甘心地哎了一聲,拍着屁股起身。
“我走了,你們繼續吧。”
未料男子匍匐着上前,抓住她褲腿哭叫道:“女俠、女俠救命啊!這易公子以做工為名,要将我扔到滿是毒蟲的池子裡,讓我生生被咬死!”
說罷,他一狠心補充道:“我、我還有萬貫家财,隻要你肯幫我,這些錢都是你的!——全都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