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不料,下一刻,他卻收了假面似的笑容,臉上露出些許真心疑惑的表情,“為什麼?”
沈嬿回:“什麼為什麼?”
“小姐不是喜歡王銘麼?為何今日兇險之時,卻絲毫沒有關注他的安危,反而關心我?”
“這……”該怎麼跟他解釋對王銘都是逢場作戲,因為手握劇本不得已才趕鴨子上架呢?
糾結間,沈嬿回忽然想起一個說法,俗話說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不然就趁機主動試探一下呢。
“你都知道王公子郎心似鐵了,其實退婚之後我仔細想了下,覺得自己也沒有那麼喜歡他。在我傷心失意的時候,是你一直陪在我身邊,說不定我這是對你動心而不自知了呢。”
沈嬿回一本正經道。
“嗤。”柳玠發出一個短促的音調,不信的,好笑的,嘲諷的,看傻子一樣的……
可惡!演的不像嗎?
說話間,兩人就來到了一個馄饨攤子前,攤主是個中年女人,身上系着圍裙,笑容熱情可親。
“兩位吃點什麼?”
沈嬿回掃了一眼菜單,點了兩碗招牌馄饨和一碟時令小菜。
等候的時間,夕陽一點點沉沒下去,江邊的花燈次第點亮,這邊圍聚的食肆也點上了燈籠,照的一片明亮溫暖。
沈嬿回忽然就很想家。
人有時候很奇怪,總會在一些溫馨甯靜的時刻回憶起一些讓自己悲傷的東西,然後惆怅就會洶湧而至,如海水倒灌般将人淹沒。
柳玠看着對面原本演的起勁兒的人忽然低眉垂目,唉聲歎氣起來,望着那些花燈,秀氣的眉都蹙成了小八字。
“小姐不開心,為什麼?”
沈嬿回歎了口氣,幽幽道,“因為還沒得到你的心。”你什麼時候能心甘情願說愛我,我就能回家了。
柳玠輕笑一聲,端起桌上的茶盞抿了一口。
“愛?情愛是世上最虛無缥缈又不可信的東西,小姐要我的心,可要做好失望的準備了。”
他輕輕乜她一眼,一個含着諷刺的笑容轉瞬即逝,反問的語氣透出幾分不可思議,像是她說了什麼有趣又天真的話。
沈嬿回怔了怔,擡眼認真去看他的神色,卻發現他早已面無異色,一雙光華潋滟的眸子裡含着些讓人看不透的情緒。
她忽地就想起來他的童年。為情困守一生的媽,濫情又絕情的爸,受盡欺辱長大的他……
等等,該不會他因為這些早就不相信愛了吧?那還攻略個鬼,讓他親口說出“我愛你”簡直地獄難度。
而且,如果她真的成功了,她是“深藏功與名,事了拂衣去”,那他豈不是又一次被抛棄……
她有點心虛地移開了視線。
正好他們點的馄饨上來了,老闆端着兩碗熱氣騰騰的馄饨和小菜放在桌上,笑着說了句兩位慢用,便又熱情地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一個個圓滾滾皮薄餡大的馄饨飄在雪白的湯汁裡,翠綠的蔥花點綴,看上去鮮香至極。沈嬿回饑腸辘辘,也沒了心思糾結他方才的話,用勺子舀起一個就往嘴裡送。
咬破薄薄的外皮,鮮香的湯汁在嘴裡爆開,她吃了一個就開始瘋狂吸氣。
“嘶——!”
柳玠托腮看着她吃東西,見她先是像貓兒一樣滿足地眯起眼睛,随後又吐着舌頭狂吸氣,手在嘴邊不停地扇風,“怎麼了?”
“嘶好燙、燙鼠我了!”沈嬿回大着舌頭說道。
*
兩人吃完東西出來,江邊已經遊人如織,花燈連綿數十裡,各類攤販沿岸叫賣,人世間的喧嚣繁華在此情此景中具象化。
說起來,這還是穿到這個世界以來,沈嬿回第一次逛到“夜市”。
她一邊新奇地在人群中穿梭逛着,一邊時不時回頭确認柳玠的位置,生怕兩人在這人山人海中被沖散了。
“嗳呀!”
突然,她一個沒留意和一個路人撞到了一起,她回過神忙向對方道歉,那人也不甚在意地揮了揮手走了。
柳玠無奈道,“小姐放心地往前走吧,就算我閉上眼睛,也不會找不到你的。”
“真的?”沈嬿回半信半疑地湊過去,“那你閉上眼!”
柳玠看她興緻勃勃的樣子,許是今日她為他擦臉時的神情過于柔軟,讓他現在都對她都少了幾分抵抗力,“好吧。”
他依言閉目,聽沈嬿回道,“你在原地數三十個數,數完就來找我,找到了就算你赢!”
說着就跑遠了,遠去的聲音又脆生生補充道,“慢點數啊!”
離他們約莫三四十步的地方有個面具攤子,沈嬿回疾步跑過去買了一個兔子的面具戴在臉上,圓圓的眼眶,兩隻豎起來的白耳朵,看起來有幾分呆呆的可愛。
喬裝完後,她環顧四周,找了一棵大柳樹躲了過去。
那邊柳玠薄唇輕啟,慢慢吐出幾個音節,“五、四、三、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