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嬿回眨了眨眼,倒是沒想到會是這麼個理由,這人居然這麼體貼?
知道他不是在鬧脾氣,沈嬿回本打算由着他算了,又轉念一想,這樣是不是顯得自己有點冷漠了?于是她低頭在座椅下的小櫃子裡翻騰了半天,摸出一件月白色的外衣。
“喏,你也換一下,穿着濕衣要是生了病就不好了。”
柳玠接過來看了看,闆着一張小白臉不滿道,“女裝?”
沈嬿回哄他道,“這是我之前學騎術穿的騎裝,很中性的,完全看不出男女款式。”再說了,女裝你還穿的少了?
柳玠撇了撇嘴,像是不再拒絕了,隻是仍然拿着衣服沒動作。
進到馬車以來柳玠的言行舉止讓對面兩人,尤其是魏淵罕見地露出點驚訝之色,此時見柳玠拿着衣服盯着他們,陸知微很有眼色地背過了身去。
沈嬿回恍然大悟地也轉了身,明白,貞潔烈男嘛,就算啥也不露也不給看。
不料兩位女子都給他留足了空間之後,柳玠仍然沒有換。魏淵疑惑地看了過來,對上了他警告的眼神。得,就是同為男的也不能看。
魏淵失笑着也随陸知微的動作側過身後,沈嬿回才聽到身後輕微的衣物摩挲聲,不到五秒,那人就已經換好了。
月白色的交領窄袖騎裝确實看着英姿飒爽,隻可惜這是沈嬿回的尺碼,穿在他身上短了一大截不說,連袖子都有些捉襟見肘,好在他裡面那一層穿的也是白色,倒也看不出什麼不妥,反而襯得他更為修長爽朗。
這外袍胸口垂了一排玉色的流蘇,下面挂着幾顆小巧圓潤的翠色玉珠,行動間玉珠互相觸碰發出玉石相擊的輕微脆響,腰間束帶勾勒着柳玠的寬肩窄腰,看着清俊挺拔又美麗矜貴。
沈嬿回轉過身盯着他不自覺就犯起了花癡,目光直愣愣地看着他,本來以為還會像以前一樣被他嘲笑什麼“為外表所惑”之類的,沒想到這人當下竟然安靜大方地任她打量,不知是不是錯覺,沈嬿回隻覺得他目光中還閃動着幾分名為“得意”的情緒……
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馬車輕微颠簸着,沈嬿回覺得氛圍尴尬便扯了幾個話題閑聊,非要給話題起個名字的話大約就是“情侶相性一百問”。
主要就是八卦一下男女主的相戀過程,雖然中間肯定被他們隐去了不少男配女配試圖插足的狗血故事,沈嬿回也還是聽得津津有味。雖然都是些沒什麼營養的對話,但八卦确是最能拉近人與人之間的距離的,這麼一路聊下來,沈嬿回感覺與他們的關系也熟絡不少。
待話題稍微冷卻,沈嬿回隻覺得這馬車颠簸得好像身在搖晃的吊床之中,晃得她直犯困,頭也一點一點地像小雞啄米一般磕在柳玠的肩膀上。
柳玠看着她困得鬼迷日眼的不禁蹙了眉,在她毛茸茸的腦袋某一次磕過來,又強打着昏昏欲睡的意志力準備離開時,伸手把她的腦袋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沈嬿回神志不清中自然是騎驢順坡下,安心地靠上去立馬就陷入了香甜的睡眠,睡得舒服了還不自覺地在他肩頭蹭蹭。
對面兩人完全沒想到兩人私下相處時柳玠會是這番形态,魏淵還記得找他幫忙做事時,這個冷漠的甚至有些陰鸷狠辣的少年,像一把沉默的利刃,雪亮鋒銳卻冰冷無情。
而此刻,魏淵看着對面,沈嬿回的碎發偶爾掃到他的下巴或頸側,他癢的也偏頭在她腦袋上蹭了蹭,覺察到她在他肩頭待得不甚安穩,便伸手輕輕攬住了她,那張鋒銳凜冽的臉上此刻的表情甚至稱得上柔和。
*
沈嬿回醒來時馬車在一個驿館門口緩緩停了下來。
“我睡了多久?”
“沒有很久,隻不過陰雨天黑得早,怕夜間行路不便,正巧遇到驿站,王爺便提議可以在這裡休整一晚。”陸知微溫聲道。
沈嬿回點點頭下了馬車,見此時天色确實已經黑了不少,而這方圓幾裡望去密林遍布,黑壓壓的叢林在這種天氣裡莫名顯出幾分陰森來,偶爾傳出幾聲不知名鳥類的喑啞怪叫。
這驿館本是供官員往來食宿換馬,傳遞文書或者軍事情報之類的,修建較為清簡,門口的廊柱都已被風霜侵蝕地有些斑駁了。
這裡本就遠離皇城,平時也不會接待什麼大人物,這天又陰雨連綿,這個時辰驿站的驿長早就已經散值回了家。他們到時,隻有一個中年驿卒還在,不過也是收拾了東西準備回家的樣子。此時一見幾人,面上露出些遲疑。
“不知幾位是?”
魏淵沒有多話,直接從懷中掏出了令牌,那驿卒本就顯得唯唯諾諾的面容一瞬間甚至可以用驚恐來形容,當即就顫巍巍地跪下,“小人不知是王爺大駕,有失遠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