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杭州也有将近月餘,沈嬿回終于病氣全消,江老夫人看着她本就巴掌大的小臉更顯瘦削,心疼的不得了。
“眼瞧着比來時瘦了,你母親幼時體弱,就如你這般,讓我看着揪心。我雖往日也念着你們常來看我,但若是和這地方水土不服的,倒不如讓我隻是想着念着了。”
沈嬿回聽這話,便知她這是想起了自己的母親。
這些日子無論是皇城她父母那邊,還是一起來杭州的魏淵陸知微他們都一直沒消息,但當下的局勢,她認為更有可能是她不在消息網中。
她悄悄看了一眼旁邊跟着的柳玠,仍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樣子,這些日子他一改之前的神出鬼沒,幾乎寸步不離地守在她身邊。但想必很多情報往來他都知情,隻是不知是出于保護還是不信任,沒跟她通過氣兒而已。
“您這是說的什麼話呢,我當時想必是淋雨才病着了,母親那邊一旦得空,也巴不得連夜趕來看您呢。”沈嬿回笑着跟外祖母撒嬌。
江老夫人慈愛地摸了摸她的臉,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沈嬿回便回了毓秀苑。
前腳剛在院子裡的石椅上坐下,就見胭脂拿着一封信急匆匆地進來了。
“小姐,有人遞了信來。”
沈嬿回接過,打開才發現是陸知微托人送來的。信中先是為前陣子忙于事務沒能聯系她表示歉意,後面又邀她們于當地的攬月酒樓叙舊。
在這休養了這麼久,看着信中那個“們”字,沈嬿回心中有種要走劇情的預感。
沈嬿回看信的時候,柳玠就在一邊懶懶地坐着。坐姿雖不端正,但并不會讓人覺得姿态不佳。他兩腿微微岔開,手肘撐在桌上,一隻手閑閑地托着腮看她。
微微眯起的眸子在午後有種閑适之感,他雖然在看沈嬿回,但眼神中更多是觀察她讀信的表情,而非是想要探尋信的内容。
對上這樣的視線,沈嬿回也拿不準他對這件事是知道還是不知道。
“是王爺和陸姑娘他們,說是攬月酒樓一聚,還專門說要帶上你一起。”估摸着是有事要找他幫忙了。
沈嬿回說完,柳玠哼笑一聲,“若你要去,便是不叫我,我也是要跟着去的。”
沈嬿回頓住折起信的手,忽然想起這段時間他的表現,擡眸看着他。
“你最近是怎麼了?為什麼這麼黏人?”
哪怕是以前在皇城時,雖然表面上他是她的護衛,但他也是神出鬼沒,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跑去忙些亂七八糟的事而不見蹤影。哪裡像現在這般,她連跟外祖母說個話他也要跟過去,簡直跟個大型跟寵一樣了。
“黏人?”柳玠的眉毛挑了挑,修長秀麗的眉形讓他看上去有幾分無辜,紅潤的唇角翹起,他眨着眼道,“倒是個很有新意的詞。”
他說完起身欲走,沈嬿回伸手扯住了他的衣擺。不對勁。
“不要轉移話題。我現在要出門逛街,你不跟我一起嗎?”
柳玠的身形僵了僵,“黏……姑且說是黏人的話,也許是因為,”他如玉的指尖碰了碰鼻尖,轉開眼神道,“做了對不起你的事罷。”
沈嬿回蓦的睜大了眼。
“所以,小姐是真的要出門逛街?”話說出來便無所畏懼了,柳玠回身,低頭含笑看着她。
沈嬿回:“當然不!對不起我的事,到底是什麼?”
對方确認了沈嬿回隻是詐他,擡手伸了個懶腰往房間走去,揮了揮手道,“既然小姐不想出門,那我就先回去補補覺,這幾天都沒睡好……”
沈嬿回一愣,忽然想起他這幾天确實眼底常有些青黛色。她近來被病憋壞了,躺着也是睡不着,這幾日往往是不等天亮就醒了過來,而她這裡隻要一有動靜,不出五秒,就能看到他的身影。
于是她在病中吃好喝足睡得飽,而柳玠這個24小時随叫随到的,反而看上去比她還憔悴些了。
想到這裡,沈嬿回心中有了點感動。很快,又忙着糾結“對不起她的事”到底是什麼去了。
次日。攬月酒樓。
沈嬿回二人到的時候,酒樓的雅間内已有靡靡歌舞聲,屏風後人影舞動,姿态翩跹。
沈嬿回向柳玠投去了個疑惑的眼神,卻見柳玠不知看到了什麼,臉色刷的沉了下來。沈嬿回扯着他的衣袖晃了晃,牽着他往雅間内走去。
沒想到剛繞過屏風就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王銘坐在魏淵的對面,此時面對着來人,他顯然沒有太多驚愕,不動聲色地颔首算是打了個招呼。
沈嬿回有些尴尬,一時頓住了腳步。陸知微見他們到了,立馬起身去迎,“阿回,來這裡坐。”
沈嬿回由她拉着入了座,面對這種局面,陸知微對她歉意一笑,使了個眼色讓她多擔待。
沈嬿回一手拉着柳玠也坐在了身邊,她恍惚覺得身邊這人的氣息都陰冷了許多,大夏天的坐他身邊竟然有些冷。
她借着袖子的遮掩,悄悄捏了捏他的掌心,對方陰郁地看了她一眼,繃緊的面部表情才放松不少。
見人到齊,魏淵便揮手讓歌舞伎人都退出去了,打量了一番沈嬿回溫聲笑道,“此前我就遣人去過江府,不料府中人說沈姑娘在病中,不方便見客,知微知曉後還擔憂了一些時日,不知如今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