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靈站着一動不動,“不行,我很急。”
尼格看着她,突然鼻子輕輕翕動兩下,他眉眼微動,上前一步将阮靈摟進懷裡,一隻大掌覆上她的小腹,垂頭看她,眼神缱绻灼熱。
“是我,留在你身體裡的?”
阮靈對尼格這些直白的虎狼之詞已經有些麻木,她眼下隻覺得一團亂麻。
“我不想懷孕。”她還記得她做的那個驚悚的夢,她不想從她肚子裡鑽出一頭狼!
已經過了一晚,是不是什麼都晚了。
不過...是不是會有生殖隔離,她與尼格算嗎?
阮靈急道:“有可以避孕的湯藥嗎?”
尼格從聽到她上一句話時,神色便沉了下來。
“沒有那種東西。”他眼神複雜地看着阮靈,尼格壓抑着粗重的呼吸,他看着阮靈毫無遮掩的對于可能會懷孕這件事的焦急。
她竟如此不願意懷上他們的崽。
尼格緊抿着唇,後槽牙碾過,眼神變得危險,他突然将阮靈一把橫抱起來,放至榻上。
他壓着阮靈,漆黑如墨的眼如箭簇往阮靈眼中鑽,二人俱無言。
阮靈絕對不能接受在這個時候懷孕,若是部落還在,一切如之前那般平靜安逸,她或許會考慮,畢竟她對尼格已經有了感情。
可是如今的情況,族人們還未脫險,後面迎接他們的不知會是什麼,她怎麼能帶一個生命來這樣的亂糟糟的世界,也許都不能平安産下。
她看着尼格眼中的憤怒,受傷,心中不由猜想,這裡的人一定是有了就會生,他們将繁衍當作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甚至對于尼格這樣的獸人來說,也許颠沛,危險,困苦的環境都不會阻止他們繁育,一方面,他們強大,簡單,另一方面,這是動物的本能,先天性行為。
阮靈想,優生優育的概念,與他們無法共通。
尼格垂下眼,低低扔下一句:“我先去燒水。”
阮靈松了口氣,希望還有用,她自來了這片大陸,身體一直不好,月事也亂的很,應該沒這麼容易就中。
屋中一時隻剩下了尼格忙碌的聲音,他架了燒水的鍋後便去處理魚。
一直到阮靈清理完自己,吃上熱騰騰的魚泥羹,尼格的面色都沒有緩和。
阮靈卻不得不再次提起之前斷了的話頭。
“你還沒回答我,能不能暫且将後日的計劃暫停。”她咽下一口鮮香的肉泥,對尼格說。
尼格撕咬着一整隻被插在木棍上烤焦的魚,如錐的目光射過來,神色難辨。
“理由。”
阮靈遲疑,她看着尼格,突然說不出來,難免要扯出她之前那番傷人之語。
“你之前...去幽林迷沼,有看到什麼不尋常的嗎?”她手指輕輕搭在器皿的邊緣,有潮熱的濕潤感,問出口後,便靜靜等着尼格的回答。
尼格側身,伸出長臂将咕噜咕噜翻騰着的湯藥從火架上拎下,擱在一邊放涼。
“與你所說的夢境,一般無二。”他眼中無甚情緒地看着她說。
阮靈心中一跳,一陣寒意襲來,她回想着雷拓恩打暈她之前所說,猜測那些死在沼澤裡的人是他第一次入林折損的衛士。
為什麼?
那這就不是預知夢,因為她夢到時已經發生了。
可是隻要有關部落安危的夢境,又是預知的,所以她才能提前預警,令部落避過災禍。
但至少證明,無論是過去的還是未來的,都實現了。
她想得入神,沒發現手中盛着熱羹的器皿被端走,又被遞在唇邊。
“快涼了,要我喂你嗎?”尼格沉聲說。
阮靈回神看着他,“後天,真的不能去。”
“給我個理由。”
“我,我夢到你們...”
“這次,又準備騙我什麼?”
阮靈頓住。
是啊,她難以啟齒,便是因這話頭起了,便是撕開傷疤,直面鮮血淋漓。
尼格用竹片舀起一匙乳白的魚羹,遞在阮靈唇邊,他神情冷靜的仿佛隻想阮靈含下這口魚羹。
她長了嘴,自然可以解釋。
“你信了?”
“先把這口吃了。”
見她抿進嘴裡,尼格才說:“那你重新說給我聽,你說,我就信。”
“當時情急,我不忍見你因我受制于人,才想将你罵走。”
“好,我信。”尼格說。
阮靈看着他又遞來的一匙,尼格神色未見明顯變化,仿佛無論她說什麼,都會是如此反應。
“那我說,後天不能去。”
尼格沉默。
阮靈推開他的手,熱湯濺出。
“你不信。”她冷聲說。
尼格鎖眉看着她,五官輪廓鋒利深刻,他道:“我說了信便是信,後日的計劃我會再考慮。”
他試了試湯藥的溫度,擡眼看着她,幽聲道:“不管你夢到了什麼,這一戰在所難免。”
即使會有犧牲嗎?阮靈心中默問。
如果不能阻止,那她又為何要夢?
尼格想起什麼,道:“淵婆...我們已經安葬了。”
阮靈擡眸,神情怅惘。
好在,能入土為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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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阮靈萬萬沒想到尼格帶回了她部落中那個置物的箱盒。
尼格那日在廢墟中尋到後,便藏在了沿路一棵樹洞裡,今日才将它尋了回來。
“大火下,這木盒毫無損傷,似是盒中有股力量。”尼格說。
阮靈驚疑地接過,從衣領中掏出骨針,開鎖。
無甚異樣,裡面的物件完好無損,她一樣樣翻過,突然目光凝在那枚“命運之心”上。
她指尖微動,将它拿起。
一瞬間,她腦中鑽入一些光怪陸離的畫面,仿佛影片一般,在她眼前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