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他不太敢打開微信看對方和他說了什麼,隻能默默地,祈禱着,對方看見他回撥過去的電話不要選擇挂斷。
嘟——嘟——嘟——
電話隻響了沒幾聲就被接通,賀昀澤能聽見男人急促的呼吸聲,還沒等他先說話,電話那頭的人就開口了。
傅越下飛機時已經晚上九點多,首都到海市的飛機隻要兩個小時,但站在航站出口,他又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他的心裡沒由地泛起一陣恐慌。
對方真的還在嘉城嗎?賀昀澤會去哪裡?隻是出了小閣樓,去外面的街上走走嗎?也許大部分人都會這麼認為,畢竟一個無依無靠剛成年的小孩兒再跑能跑哪裡去?
如果是這樣,那最好,但傅越并不這麼想。
在他的認知裡,他家的賀小澤一直都是很有骨氣的小孩兒,因此行蹤也就撲朔迷離了起來。男人擡頭,正好對上了電子熒幕的某個滾輪消息,鬼使神差的,像是有感應一般,他忽然有了目的地。
剛出贛省的機場,傅越就接到來自賀昀澤的回撥電話,他害怕聽見波濤洶湧的聲音,或者是異常明顯的狂風聲。
好在都沒有,隻有青年平穩的呼吸聲。
“賀小澤,你跑哪去了?你是不是要吓死我?”傅越有點急了,連帶着語氣都有些重,他怕吓着賀昀澤,最後隻能盡量壓抑自己的情感,“在哪呢?以後要是有事,可以先給我打電話。”
“對不起……我就是覺得不好意思麻煩你。”
青年的鼻音有點重不知道是感冒了還是哭了,傅越不敢再說話,怕刺激到人家,隻能聽對方說,至少知道對方在哪。
“我在市西公墓。”
“不會有下次了,如果有……我會和你說的。”
電話那頭的男人隻讓他别挂電話,他馬上就來。嘈雜的噪音,對方招呼出租車的聲音,還有他明顯有些急促的呼吸聲。
賀昀澤沒帶耳機,隻能将手機貼在耳邊。這些事都是無妄之災,原本是不關傅越的事的,就算對方冷處理,完全不管,他也能理解,畢竟沒有人喜歡蹚渾水沾得一身腥。
他就這麼聽着對方趕路。
兩人像是有十足的默契一般誰都沒有再開口說話,直到電話中的聲音和現實完全重疊。
賀昀澤看着站在眼前的傅越慢慢起了身,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或者說可以說些什麼,到最後,他甚至不太敢看對方。
眼角傳來一陣溫熱,還未幹涸的淚水被人拭去,最後,跌入一個擁抱。
青年靠在對方肩頭,深深吸了口氣,他貪戀這點溫存,哪怕隻有一會兒也好,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抱住男人的腰。在極冬中行走的人,本就不抱什麼希望,如果有,都算是命運的恩賜。
“沒事就好。”傅越沒說什麼,隻揉了把賀昀澤的腦袋,内地的晝夜溫差遠比沿海地區大,他家小朋友的腦袋上都涼飕飕的,他隻覺得心疼。
青年嗚咽了聲他聽不懂的話,又在他的肩頭蹭了蹭,他猜,他家賀小澤大概是又哭了。
傅越自己還在打比賽時也不是沒受過這樣的委屈,但性格使然又家境富裕,外面的流言蜚語注定對他産生不了影響。
“别理那些人,吃飽了撐的沒事幹瞎說。”傅越其實還想再罵幾句那群不識好歹的臭傻逼,但這才剛找到人,他不想再把什麼負面情緒傳遞給賀昀澤,“乖,咱回家去。”
賀昀澤點了點頭,仍舊沒有松開手。
雖然很想就這麼繼續抱着,但礙于環境不合适,傅越還是拍了拍青年的背,像是哄小孩兒般:“不難過了,先放放。”
來時有些急促,傅越都沒怎麼好好打量周圍——就是一個很簡單的墓園,連個靠譜的門衛都沒有。
至于賀昀澤來這裡做什麼,傅越不用問也能大概猜到。
墓碑上刻着兩個名字,都姓賀。
賀昀澤的父母一定是特别好的人,否則對方也不會直接來這裡。幸福是很簡單的事情,但人算不如天算,很多時候,意外總比明天先來。
傅越看着因為風吹雨打有些陳舊了的墓碑,突然想,要不是出了事情又火急火燎的,他可以再帶一束花來。
他家小朋友以前隻能一個人來,但以後,他都會陪着他。
他不敢在墓碑前明說自己對賀昀澤的那點遐想,隻能将所有的心思都化成幾個字。
“再見,叔叔阿姨,我會照顧好賀昀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