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屏風,她繼續盤問他:“藥是怎麼下的?中間經過誰的手?”
姚朗之聽出了她話中的意思,見她如此難受,也終于反應過來事情好像出了差錯。
他立即就想到了他那個喜歡和各種江湖術士打交道的父親。
姚朗之在心中暗道一聲不好,趕忙出聲道:“你現在感覺怎麼樣?你快放開我,我讓人給你請太醫。”
“少說廢話!”鳳婵音冷聲道,“回答我的問題!”
“藥是下在醒酒湯裡的。”姚朗之一一交代道,“經手的人,都是我和父親身邊的人,他們絕不敢擅自換藥,如果藥被換了,一定是……”
“是你父親。”鳳婵音笃定道。
姚朗之默然不語,認同了這個推測。
鳳婵音一邊用内力壓制藥性,一邊道:“我聽說,四老爺當初就是被江湖術士所騙,才弄壞了身體,導緻你出生時,從胎裡就帶了不足之症,在你之後,四房更是再無妻妾懷孕。”
她甚是不解,“他怎麼就不吃教訓呢?你怎麼也不吃教訓呢?你明知道你父親是個什麼樣的人,你竟還敢讓他繼續和那些人來往。”
“也對。”她恍然道,“反正四老爺禍害的也不是你,是我。”
姚朗之無從反駁,隻關切道:“你現在怎麼樣?很難受嗎?”
“假惺惺。”鳳婵音嗤道,“你和你父親又有什麼不同?不都做着一樣的髒事?現在來裝什麼好人?”
姚朗之被她說得啞口無言。
他有心要為自己辯解,可鳳婵音說得又何嘗不對?他就是懷着生米煮成熟飯的龌龊心思。
怎麼會走到這一步?
姚朗之不明白。
明明,他是想和鳳婵音好好過日子的。
這時,他也醒轉過來了,他被鳳丞相擺了一道。
把冬棋和兩個武婢調開有什麼用?以鳳婵音的身手,她若不情願,他壓根近不了她的身。
鳳丞相故意瞞下這個信息,為的,無非就是事後可以博得鳳婵音的諒解。
他的這位嶽丈,可真是什麼好處都想占啊!
“我們姚家或許行事不夠磊落,可你鳳家也好不到哪裡去。”
他控訴道。
“尤其是你那個父親,他明明接受了我開出的條件,卻故意留了一個後手,兩面讨好,他也不是什麼正人君子。”
“哦。”鳳婵音贊同道,“罵得挺好的,你們都是一丘之貉,一群僞君子。”
姚朗之啞然失語,罵不下去了。
兩人隔着一道屏風,靜默相對,一個,在冷水裡泡了一晚上,一個,在椅子上被綁了一晚上。
泡到後半夜的時候,鳳婵音才發覺自己有些托大了,那個藥的藥性之霸道,超出了她的預估。
可那時她已經被藥性折磨得虛弱到不行了,冬棋、武媽媽都不在,荊蘭、荊葵也不在,她不敢把這樣虛弱的自己交到姚家人手上,隻能咬着牙硬挺了過來。
姚朗之也好不到哪裡去,他本就體弱,是姚家用各種珍貴藥材堆起來的瓷人兒,磕碰不得的那種。
被鳳婵音扭着手捆了一晚上,到天亮時,他的手已經脫臼了不說,人也隻剩半條命了。
鳳婵音本是想以牙還牙,也給他灌一杯加了料的醒酒湯的,但最終還是作罷了,她怕一碗藥下去,他就一命嗚呼了。
别說這樣的烈性春/藥,姚朗之的身體連一般的助興藥物都承受不住。
兩年前的冬至之夜,他在外留宿一夜,回來就生了一場重病,太醫診斷他是用了藥,導緻身體虛耗。
那時姚家人的表情可精彩了,鳳婵音現在都還記得。
沒想到啊,過了兩年,他們卻把這一招用到了她身上來。
真是一家子無恥之徒,從老的到小的,沒一個好東西!
“此後你我,再無關系。”鳳婵音拉開門,走了出去。
“對了。”她走了兩步,又轉頭道,“好心奉勸你一句,四老爺的那些藥,你最好别碰,否則哪天歸西了,都不知道該去怨誰。”
她這麼輕易地放過姚家,不是她不計較,而是,她要去找真正該算賬的人!
姚家人算什麼?若不是有人從旁協助配合,姚家人根本沒有對她下手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