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席間當即發出倒抽冷氣的聲音。
雖然如今修士們日常修煉都離不開靈械,各大門派也在不斷升級自己的設備,但其實大多數人并未與發狂的妖□□過手,更遑論在場的基本是十來歲的少年,他們初出茅廬,對獸潮并沒有概念。
可這位師父寥寥數語卻道盡了其中之駭然與懸殊!
縱觀全場,盟主霍岩應算是修為最高了,據說半隻腳已踏入元嬰,剩餘的長老基本都在金丹中期上下,其他門派的金丹加起來至少也有四位,弟子築基為多,那麼應對小型獸潮應當是綽綽有餘的。
可東門長夏絕不會危言聳聽,這種情況都要等待支援,那又是什麼概念?他們将面對的到底是什麼?
終于,霍岩道:“前方來報,能觀察到的妖獸至少——一千。”
“什麼?!”
全場一片嘩然,恐慌與絕望像這臘月的狂風,瞬間将他們吞沒!
一千隻?!
在此的修士都沒有一千人!這還隻是目前探測到的,妖獸善隐蔽,擅躲藏,實際數量隻會更多!
一時間,場内騷亂不堪,對死亡的恐懼和求生的欲望,讓某些人甚至萌生了退意,可他們忘了,斬殺妖獸和應對獸潮,本也是修行的目的之一。
霍岩便說:“我已向各大門派發出訊息,至于各位,若想離去我不會阻攔,我也非常理解。但望諸位清楚,若墜龍嶺被攻陷,整個北域也面臨傾覆之險。
他手一揚,一群仆從入場,開始給在場所有人倒酒,五名長老也有份,惹得他們也疑惑起來,東門長夏忍不住問:“盟主,這是何意?”
霍岩微微一笑:“若願留下與仙盟一起抵禦,我們痛飲此杯!共築北域輝煌!”
說着,他将杯中酒一飲而盡,可謂豪氣幹雲!慷慨陳詞也令在場衆人很是動容!
“幹了!”
“為了北域!”
……
不知誰喊了第一句,衆人紛紛随往,就在這時,一道清冷的聲音如這隆冬飄雪悄然降臨,卻凍得人狠狠一顫,下意識停下飲酒的動作。
“這酒不能喝。”慕汀夷起身,一襲流光溢彩的紫衣如日照爐香時升起的紫煙,夢幻又奪目。
所有人詫異地看向她,打量這張陌生美麗的面孔,直到看見文雙音他們的宗袍,才竊竊私語,是太行劍宗,那個落魄的宗門。
霍岩不解:“慕姑娘這是何意?不會懷疑我下毒吧?在座諸位都是高手,什麼毒藥能騙過他們?”他大笑兩聲,有人附和也發出點零星的笑。
“是沒有毒,不過可有更緻命的東西。”慕汀夷暫時不知道霍岩用了什麼法子蒙蔽了她的雙眼,但這酒内,她還是聞出了點邪靈的氣味。
附身于霍岩的邪靈,是還想以酒控制這些修士?
慕汀夷微仰下巴,倨傲與冷蔑溢于言表:“霍盟主,我且問你,宋輝已被革職,昨夜為何會突然出現在錦隴山莊?”
“是山莊看守失職,驚擾慕姑娘了。”霍岩有些不悅,“但這個比之當前的狀況,孰輕孰重不用本盟主多說吧?”
他難得拿出了盟主的架子,已然十分不悅。
“孰輕孰重?我倒覺得這件事才是當務之急。”慕汀夷繡鞋一踩,輕盈掠空落在演武台上,演武場高處開的一扇窗投進一道雪白的長光,正将她籠罩,微塵萦繞周身,閃爍如星,她在華光溢彩中成了全場焦點。
李林按了按文雙音的手心,二人多年的默契令他們在一個眼神間便讀懂了對方的心思,手雙雙按上腰間乾坤袋,蓄勢待發。
有幾個修士不滿地叫嚷:“你是什麼人?有什麼資格這樣對盟主說話?”
慕汀夷的輕蔑像是見到了不入流的垃圾,髒了自己的眼:“區區盟主,是什麼稀罕的貨色麼?”也不理會那群人鐵青的臉色,兀自對霍岩道,“自靠近錦隴山莊,我便感應到了妖獸的騷動。
“你們修為低微神識脆弱,對林間動向沒有感知也是情有可原。但作為聯賽場地,你們仙盟的斥候、暗探不該是加強巡防麼?獸潮即将蔓延到山腳,你們對此卻完全不知情,說得過去麼?
“霍盟主,你到底是真不知情,還是有意為之?”她聲音更沉,“那夜救宋輝的,是不是你?”
語間,全場再次陷入了詭異的死寂中,所有人都隐約感到了事發蹊跷,可一時又琢磨不出其中問題。
意思是說,霍岩估計隐瞞獸潮訊息?
這怎有可能?
他有什麼理由?他們都是人類啊!
漫長的沉默後,東門長夏後退一步,打破了對峙:“霍前輩,這位姑娘說的,煩你解答。”
場外大風呼号,雪越下越大,修士本該寒暑不侵,卻在看見霍岩隐在黑暗中的臉逐漸變得猙獰至極,那偌大的風雪仿佛凍入了骨髓。
霍岩笑問:“你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我的?”
“你差人送的靈旋蝶中裝了微型的靈傀符。”見霍岩露出點驚訝,慕汀夷的不屑再度加深,“是覺得我會愛不釋手地把玩?還是覺得符咒藏得這樣隐蔽,應當不會被發現?
“真是可笑,拿這拙劣手段班門弄斧,本君玩的傀儡零件,比你吃的米都多!”一陣風适時而起,掀起她如雲的裙袂與衣袖,慕汀夷的氣場奔瀉,帶着睥睨天下的氣勢,觀者竟下意識為之瑟瑟發抖。
霍岩終于完全沉下臉:“你到底是什麼人?!”
“你不配知曉!”話音未落,四根淡紫琴弦如飛梭自她背後疾馳而出,氤氲的仙力鋪開缥缈的紫色薄霧,瞬息便逼近霍岩門面,速度之快、攻勢之淩厲叫在場所有人愕然!
但霍岩的速度竟也不慢,身軀嘩地後撤,腳踏虛空,居高臨下對着所有人道:“今日,你們都要死在這裡!哈哈哈!”
下一刻,整個演武場狠狠一震,妖獸的嘶吼由遠及近,連綿炸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