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了聽見了!”忽然一個男人從櫃台冒出頭來,吓了池越一跳。這人看着四十來歲,留着山羊胡子,耷拉着眼皮,瞥了一眼池越一行人,興緻恹恹,“客官,如您所見,這酒館隻有我一人經營,實在是忙不過來,你們還是另尋他處歇息吧。”
池越回頭看了一眼空蕩蕩的酒館:“你在忙什麼?”
而這人連頭也不擡,在櫃台後的長椅上躺下,臉上蓋上扇子一副準備繼續睡覺的模樣。
啧。池越靠在櫃台前,取出一錠銀子放下。
對方紋絲不動。
再加一錠。
那長椅上的人停下了原本在晃動的腳。
爽快點吧。池越歎了口氣,将裝着銀錠的錢袋扔在了台面上。
躺着的人刷一下立了起來,手抓過錢袋,勉強算是挂着笑看向池越:“客官請随意坐,好酒好菜馬上到。”
池越扯住他,“唉,掌櫃的,你這兒可還有空房?”
“必須有。”掌櫃讪笑着,“樓上全空着呢,您随意。”
池越将嵇娘安置在了二樓的房間,讓弄洲、東方淬、段念輪番在嵇娘身周設下了防禦法術,自己最後又掏了張紫符添了一層結界才放心。
四人在一樓大堂中挑了張桌子坐下,待到掌櫃擺好了酒菜,池越才攔住他:“行了掌櫃的,我有些話想問你。”
掌櫃眯起眼:“客官請講。”
池越:“近日你可見過什麼人進山?”
掌櫃哎喲一聲,說道:“這天天那麼多人進山,客官問的是何人呀?”
這麼多人?這空蕩蕩的酒館,實在是沒有說服力。
“來我這吃酒的,都是夜裡進山,天亮出山,這個時辰,自然是不會出現在這裡。”似乎是見池越滿臉懷疑,掌櫃有些得意,又道:“客官找什麼人?可與我說說,隻要是來過我這酒館的,我便不可能忘記。”
“剛剛我們帶來的那個小姑娘,你可見過?”
掌櫃聽罷,擺出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樣,口中若有所指:“哎呀......有沒有見過呢?我想想......”
分明就是見過,他這樣子,明顯是看池越出手闊綽,想繼續讨點賞錢。
池越與他對視,咧開嘴一笑,雙指一并,一錠銀子便從掌櫃身上飛了出來,落在池越手裡。
“哎喲!”掌櫃瞪大了眼連退三步,難以置信地拽緊錢袋,“你這是做什麼?!”
池越繼續問:“你見過那小姑娘,對嗎?”
“你堂堂仙門中人!怎麼如此吝啬!給出去的錢,竟還有收回的道理?!”掌櫃指着池越破口大罵。
池越手指一勾,又一錠銀子飛了出來。
“住手!”掌櫃心痛大喊,“我這一壺酒就值五十兩!”
池越将銀錠拿在手裡把玩,問:“這隐霧山如此偏僻,怕是隻有走錯路才會有人上山,你說夜裡的客人多,黑燈瞎火的,他們上山做什麼?”池越将掌櫃逐漸慌亂的神色盡收眼底,“唉别緊張,我就是好奇,我們都是修者,不會害你的。”
“這......”
整個錢袋飛出,掌櫃痛心疾首,同錢袋子一起撲到桌邊,直喊:“仙長!使不得!我說我說!”
“說吧。”池越松手,讓他拿回了銀錠和錢袋,“上京城最好的酒館一壺酒也不過三十兩,你這裡一壺酒便要五十兩,你也不怕噎死。”
“怎麼就不值,您大可去打聽打聽,除了我,還有誰能在這兒開個酒館?”掌櫃抱着錢袋不撒手,生怕池越再搶了去。
池越哦了一聲,疑道:“為什麼不能?”
“他們夜裡幹的活,陰氣重,尋常人可鎮不住這裡!”掌櫃又得瑟起來。
池越點頭,扯過一張椅子,自己往弄洲那邊擠了擠,給掌櫃挪出了點位置,“來,坐着說。”
掌櫃倒也沒客氣,順着池越的動作便坐下了,甚至還給自己倒了杯酒,才繼續說:“幾位仙長看着面生,是外地來的吧,你們有所不知,這隐霧山有些玄乎,整年都煙霧缭繞的,早些年,不少人都困死在山裡。”
話匣子打開,掌櫃說得滔滔不絕。
原來這隐霧山上有許多奇石,加工後價值不菲,所以常有人上山采石,但山上白日霧濃容易迷路,隻有夜晚霧會稀薄一些,所以采石的人多半都是夜裡上山,然後在天亮霧濃之前下山。
酒館也不是這掌櫃開的,早就在這兒了,在這人成為酒館掌櫃之前,還有兩任掌櫃,但開不了幾月的店,便都失蹤了。
官府的人來過幾次,但每次都沒發現什麼有用的線索,這些失蹤案便石沉大海,官府也隻當他們是意外遇難,屍身被野狼分食,所以蹤迹難尋。
直到這人當了掌櫃,這酒館倒是一直順利開下去了,一開便是十多年。
池越聽罷,笑道:“夜裡來山上的人,當真是去采石的嗎?”
掌櫃原本怡然自得的神色兀地垮下去。
見狀,池越又道:“我觀隐霧山藏風聚氣,本該是處風水寶地,但入山時我見山口靈脈斷裂,犯了煞,而這酒館正是煞氣流注所在,見你對修者也頗為熟悉,能在這裡長留,轉煞為靈,應該是有高人指點吧。”
說到這裡,掌櫃終于正經起來,抱拳朝池越一拜,道:“仙長慧眼,實不相瞞,隐霧山少有修者涉足,我這裡的客人做的買賣也不光彩,仙長不擾凡塵事,我自當知無不言。”
“等等,這些時日除了我們,沒有其他修者來過?”
“自然沒有。”
那小滿去哪兒了?直接上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