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賢豪爽地将半杯香槟一飲而盡。
仰頭喝完香槟,沈清川注意到柳賢身旁站着的男人,一身剪裁得體的黑色西裝,襯得他長身玉立。
柳賢放下喝空的香槟杯,拉起沈清川的手:“清川啊,走這麼久也不知道回英國看看我。”
沈清川聲音謙和:“正打算過段時間去拜訪您呢。”
“好!好!到時候我還給你做你愛吃的!”柳賢笑得比剛才還要開心,滿臉欣慰,“你好久沒陪爺爺吃飯了。”
沈清川一聽柳賢說到“爺爺”兩字,就小聲提醒柳賢:“欸,我們可是約好的在外頭不能攀親結戚。”
不在此類場合表現關系熟絡,是這對爺孫約好的。
道理很簡單,滿是利欲熏心的圈子,不能被别人看出你和誰關系不好,也不能被别人看出你和誰關系好,免得被人拿去做了文章或者設點什麼計謀挑撥離間。
就比如他和顧行山,活生生的例子。
有些人就是這樣,對競争對手的關注比對自家的關注還密切,他可能不知道自家産業進度如何,但他絕對知道對家昨天喝的咖啡加了幾分糖。
柳賢是沈清川在英國留學時認識的。
當時的沈清川因為沈家的事情煩躁郁悶得不行,一個人在湖邊走來走去思考沈家破事。
情至憤恨之處,沈清川想踢個石子進湖,沒想到他腿剛擡起,就被人從身後摁倒,被摁倒的同時沈清川腳底打了滑,翻幾個滾,徑直滾進了湖裡。
冬天的湖水冰涼刺骨,沈清川心裡一萬頭草尼瑪奔騰而過,好在摁倒他的人又眼疾手快地将他拉起拖到岸上。
被拖到岸上的沈清川氣得胸口大起大伏,誰這麼大膽,竟敢光天化日之下進行謀殺?
待揉擦掉模糊了雙眼的水珠,沈清川看見了一個滿臉慌張的老頭。
沈清川還沒開口說話,老頭就拉起他的手開始了語重心長的苦口婆心:“年輕人啊,怎麼這麼年輕就想不開?哎——年輕人啊,”
什麼想不開?
沈清川臉上挂滿疑問,反駁道:“我不是——”
柳賢長歎一口氣,一副過來人的姿态,說:“哎——小夥子,不用不好意思,爺爺注意你很久了,你一直在湖邊走來走去,臉色還很不好看,一看就是想跳湖的,爺爺都懂,爺爺都懂——”
“爺爺,我真不是——”
“好了好了,不要再說啦,你這也渾身濕透了,爺爺家住附近,你到爺爺家換套幹爽的衣服,爺爺再給你泡杯熱茶暖暖。”
柳賢說着就拉着把沈清川起身,往自己家走。
沈清川原本是不想搭理這莫名其妙的老頭的,但柳賢一口一句爺爺爺爺的,屬實是把沈清川說迷糊了。
多親切多慈祥的爺爺啊!比沈年好太多了!
沈清川長得好看,讨長輩喜,柳賢越看他越喜歡,在沈年那得不到的爺愛,沈清川在柳賢這得到了。
後來沈清川在柳賢口中了解到,柳賢是某行業大亨,實力強到可以和IN集團勢均力敵。
留學三年,柳賢對他照顧有加,但他從沒想過要借柳賢的勢幹點什麼大事,隻是常懷感恩,珍惜這段沒有血緣關系的爺孫情。
後來回了國,因為時差和各種各樣的原因,他才和柳賢聯系得越來越少。
柳賢笑得滿臉慈祥的褶子:“哎哎哎,一時高興,一時高興。”
“對了,清川,給你介紹一下,爺爺的外孫,景遠。”柳賢拍了拍身旁的景遠,“你們年輕人認識認識,我去看一下米老頭,你們先聊,先聊。”
沈清川:“柳老先生慢走。”
景遠:“徐助慢推。”
徐齊:“好的二位。”
徐齊推着柳賢去找米氏老總米風帆,留下了沈清川和景遠。
“沈先生。”
景遠對上沈清川的目光,嘴角挂着似有似無的笑,朝沈清川舉了舉杯。
沈清川從一旁侍者那兒拿了杯香槟,禮貌微笑着舉杯回應。
唇貼杯壁抿酒的那一瞬間,沈清川的餘光注意到景遠手腕上閃着冷光的精鋼腕表。
這隻表全球限量發行,最後一隻流通的,前不久他送給顧行山了。
沈清川腦中迅速過了一邊這款表的藏家,沒有叫景遠的。
該不會是顧行山在山川表行買的那隻吧?
沈清川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插兜,看着景遠的左手,挑了挑眉,說:“手表不錯。”
景遠也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插兜,聞言笑了一聲,說:“确實不錯,别人送的。”
沈清川扯出一絲意味不明的笑,話裡透着一絲酸澀:“送你的人品味不錯,這隻表在市場上不流通。”
這隻表真的很難搞到手,但顧行山一句喜歡,沈清川就費盡心思拿到了一隻,送給了顧行山。
如果景遠手上戴的那隻是他送給顧行山的那隻……
……
那我會直接搶回來并且永遠都不會再理顧行山,顧行山再也不是我的朋友。
顧行山你怎麼能這樣啊啊啊啊這可是我送給你的!你怎麼能轉頭送給别的男人!
顧行山,我讨厭你。
沈清川盯着景遠的左手腕,暗自生着悶氣。
沈清川一直緊盯着自己的左手腕,且眉越皺越緊,景遠也看了看自己的左手腕,袖口平整沒有褶,難道是表的原因?可這表沒什麼特别的,除了貴。
“沈先生,剛剛看你好像一直在找人?”景遠找了個話頭,“你在找誰?我幫你一起找找。”
“不用!”
沈清川這一口回絕幾乎是吼出來的。
被沈清川這麼一吼,景遠愣住了:……我惹你了?
吼完的沈清川馬上意識到不對,于是對着景遠幹笑了一聲,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啊對我是在找人。”
景遠也笑了一下,嗓音溫潤:“你找哪位呢?”
“一位女士,她穿着……”沈清川突然覺得有些難以啟齒,但還是硬着頭皮開口,“絲絨流紗大裙擺韻味紫流光優雅高級古董晚禮裙。”
景遠聽得有些懵:“嗯?什麼?”
“絲絨流紗大裙擺韻味紫流光優雅高級古董晚禮裙。”
沈清川又重複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