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稠的墨色将上淮市的燈紅酒綠包裹,夜已深,人已醉。
江白看着這幾個醉得歪七扭八的公子哥,心裡直喊淦。
真的很煩喝酒碰上喝酒沒度的人,自己喝爽了,醉了還得讓人伺候。
打發走那堆美女,江白掏出手機,揉着太陽穴開始給表行的保镖們挨個打電話,讓他們過來把這幾個白癡奧客拖走。
保镖很快來到,陸嘉澤、韓遙、秦琛被三名保镖一人一個地抗走拉回家了,隻是還剩一個,沈清川。
沈清川癱在沙發上,襯衫扣子不知道被誰解開好幾個,領口大敞。
他的皮膚冷白,白得能看見皮膚底下的血管,他露出的每一寸肌膚,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美得能攝人心魂。
因為瘦,沈清川修長的肩頸線條更為清晰,骨頭的每一處凸起凹陷都十分明顯,完美的曲線像是由雕塑大師精心捏刻,叫人挪不開眼,又叫人不敢多看。
多看兩眼,就想上手摸摸。
江白伸出雙手,嘴裡喊着:“沒眼看沒眼看沒眼看!”
“呼——真是又白又瘦”終于捏着手小心翼翼地把沈清川的扣子扣上了,江白直起身,拍了拍手,又微微俯身湊近沈清川,“還好腿長得長,不然真成白幼瘦了。”
沈清川幾縷碎發乖巧的搭在額間,睫毛濃密,就算是閉着眼,也能看出,這雙眼睛很好看。
“淦,怎麼長的,長得這麼牛逼!”
江白發出一聲驚歎,終于決定打電話給顧行山。
明明可以自己或者讓保镖送沈清川回家,但江白自有選擇顧行山的道理。
江白在沈清川的身邊待了一年多,可以說對沈清川的了解,事無巨細。
當他以為他是世界上最了解沈清川的人時,顧行山出現了。
那是一個陰雨綿綿的下午,高溫遇上下雨,路上的行人都成了蒸籠裡的小籠包,又悶又熱又濕。
江白和顧行山在咖啡廳裡,面對面坐着。看着眼前擺着的咖啡,江白終于明白顧行山要在大夏天給他點一杯冒着熱氣的咖啡了。
這咖啡廳空調開得也太冷了吧!!
窗外的雨淅淅瀝瀝地下着,顧行山沒說找江白來是為了什麼事,隻是清了清嗓子,然後開始和江白說起了他和沈清川。
顧行山說他們年幼就已經相識,是好朋友,後來他們又一起上了同一所高中,有深厚的同窗之誼。
顧行山說的故事很感人,言之真,意之切。江白能感受到,故事裡的兩個少年,青澀又熱烈。
聽完故事,江白隻覺得顧行山是不是有什麼病,突然邀請他出來然後莫名其妙開始講故事,是臆想症爆發了嗎?
沈清川可是很堅定地說過從來不認識什麼顧行山。
應該是顧行山腦子有問題,記錯人了。如果隻是單純想講故事,沒什麼要緊的事,江白打算喝口咖啡就走人。
但當他咖啡喝進嘴時,顧行山說了一句話。
這句話信息量太大,驚得江白差點噴出一口咖啡,但看着顧行山古董級的高定西裝,他又硬生生忍住了那口咖啡,選擇了咽下,然後被嗆了幾下。
為了驗證顧行山說出的話的真實性,江白秉持着嚴謹細緻的原則,開始對顧行山進行發問:“顧總,為了強化你說出的話的真實性,請你回答以下問題。”
“我們老闆的生辰八字是什麼?我們老闆的血型是什麼?我們老闆有什麼興趣愛好?我們老闆喜歡吃什麼?我們老闆有哪些别人不知道的癖好?我們老闆家裡有幾口人?還有,我們老闆打字喜歡用26鍵還是9鍵?”
江白的這一連串發問,顧行山回答得不急不緩,全部正确。
就是回答到沈家有幾口人這個問題的時候,顧行山語速飛快:“沈年沈和楊蔓沈楊沈楊楊沈楊和沈光秦夏沈萬霖沈婉沈以沈佳沈歡沈清川沈真沈同陸雪沈清沈滢沈潔沈焰沈塵蘭欣沈夢沈蘭沈奕。”
他這一連串不帶停歇的大點名,聽得江白直扣“6”。
因為江白自己都記不得沈家有幾口人,更不記得他們都叫什麼。這個問題,他隻是随口一問。
所以說了這麼多,顧行山到底想幹什麼?
江白喝了口咖啡順順喉,說:“所以,顧總,你今天叫我來,又說了這麼多,是想讓我做點什麼呢?”
八成是想讓自己給他出個什麼plan A plan B之類的——追求沈清川計劃。江白心想。
顧行山清了清嗓子,江白一看這是要說正事的樣子,也挪了挪屁股,端坐起來。秀氣的臉努力擺出嚴肅正經的表情,他剛剛已經在腦中大概想了一下追求計劃的計劃大綱,現在就等顧行山開口。
隻聽顧行山嗓音低沉,語氣頗為誠懇:“我想請你,替我好好照顧清川。”
江白:“哈?”
顧行山認真地重複了一遍:“我不在他身邊,請你替我好好照顧清川。”
江白:“…………………”
江白無語了:所以,在這坐一下午,說了這麼多,最後就是為了讓我好好照顧沈清川……
大哥!你能不能有點志氣啊!你可是霸總啊!手握億萬财産的霸總啊!!拿出點你身為霸總的強勢來好嗎!!别的霸總都是得不到的就來強制愛!而你!!你在幹什麼?!!
江白看着顧行山的墨鏡,翻了個白眼,随後聲音客氣又禮貌地說:“顧總,你放心,我們老闆我會照顧好的。”
雖然他真的很無語,但裝還是要裝一下的。
江白又補充道:“我也會盡最大的努力,讓我們老闆接受你的。”
畢竟,沈清川有多在意顧行山,誰都看得出來,隻有沈清川自己看不出來。
畢竟,從來沒有人像顧行山一樣,隻想沈清川好。
從咖啡廳出來時,雨已經停了,馬路上濕漉漉的,雨後空氣清新,江白散着步回表行。
他小心翼翼地避開一些小水坑,突然,他感覺自己像一個操心的媽,操心怎麼能讓自己孩子過得幸福。
“辛苦了,給你算加班費。”顧行山嗓音低沉有磁性,他看着沙發上醉得不省人事的沈清川,眉宇微皺,“你下班吧。”
顧行山來了,就沒他江白什麼事了。于是他麻溜地拿起外套,麻溜地出了門,又麻溜地掏出手機,提交了加班費申請。
出了俱樂部,坐上行政專車,江白突然疑惑:霸總不都是日理萬機的嗎?為什麼顧行山整天都圍着沈清川轉?他工作不累嗎?
嗯,别的霸總日理萬機,顧行山這個霸總日……
Stop——人家顧行山玩的可是純愛。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江白嫌棄自己似地連咦好幾聲。
兩名保镖在一旁站得威正,顧行山微微彎下腰,擡起沈清川的手往肩上搭,随後他輕輕用力,将沈清川背了起來。
顧行山的動作很輕,但沈清川還是微微皺了皺眉,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随後,一陣熟悉的香味漫入鼻間,沈清川瞬間驚醒。
是顧行山。
是他日思夜想的顧行山。
是他想找又不敢找的顧行山。
沈清川内心頓時一陣慌亂,心撲撲撲得跳得飛快,他從軟綿綿地貼着顧行山堅實的背,變成了僵硬地貼着顧行山的背。
他不敢動,不敢睜眼。
沈清川呼出的熱氣一下又一下地撲向顧行山的頸間,撓得他的心一癢又一癢。
顧行山往右偏了偏頭,看着沈清川安靜地靠在他的右肩上。
“瘦了。”
顧行山嗓音低緩,眼眶開始微微發紅。
沈清川聽着顧行山的聲音,心跳得更快。
顧行山背着沈清川走出包間,俱樂部仍是一片霓虹燈閃爍,男男女女鬧得正歡,很少人注意到他們。
借着閃得撲朔迷離的燈光,沈清川睜開了條眼縫,悄咪咪地看顧行山。
顧行山柔黑的頭發,顧行山鋒利的下颌線,還有顧行山漸紅的耳垂。
顧行山的每一寸肌膚,他都近距離地看得仔細。
走出俱樂部,微風輕輕拂過,帶來絲絲涼意,顧行山加快了腳步。
或許是涼風灌進了腦子,沈清川腦子一抽,開始蹭起了顧行山。
顧行山被沈清川的頭發絲蹭得癢癢的,他以為是沈清川不舒服,于是走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