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白看向顧行山，顧行山終于不笑了，但江白想笑了。
江白忍着笑，清了清嗓子：“額……一種比喻手法，你别鑽牛角尖。”
沈清川還是不敢相信，小心翼翼地問：“所以……他真的……每天都在哭？”
“不知道啊，葉助理這麼說，我就這麼聽了，你這麼問，我就這麼說了。”江白聲音漫不經心，随後又打趣着說，“不過老闆，你為什麼親完就跑？還跑到國外？是小說看多了玩什麼你逃我追你插翅難逃嘛？”
“……”沈清川輕咳了一聲，“是你小說看多了吧，我不是說了嗎？我來英國是因為這裡有業務……”
“這種話你用來騙騙顧行山得了，别把自己也騙了。”江白思考了一會，說，“老實交代，為什麼突然要走。”
“行吧。”沈清川沉默了一會兒，語氣中有一絲迷茫，“是因為我發現我好像喜歡顧行山了。”
顧行山：“！！！！”
顧行山激動得撐着手杖，一下站了起來。
江白：“别激動别激動。”
“啊？”沈清川躺床上翻了個身，“我沒激動啊。”
“嗯……我是在讓我自己别激動。”江白歎了口氣，随後開始發起疑問，“不過我很好奇，你這喜歡了就逃，是什麼邏輯？”
顧行山再次端坐起來，薄唇緊抿，濃眉微皺，神态比剛才還要認真。
“哎——”沈清川又翻了個身，“我隻是好像喜歡，我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喜歡。‘好像’這個詞，太渺茫太蒼白了。我怕自己是沖動時産生的錯覺，怕自己冷靜下來後，發現自己沒有多麼喜歡顧行山，所以我不敢再靠近他，這對他很不公平。”
造物主在創造一切時，也創造出了某種設定。比如沒有任何一種秩序，能決定這個世界該如何運轉，也沒有任何一種規則，能控制一個人應該愛什麼樣的人。
這是沈清川最近想明白的道理，所以喜歡了就是喜歡了，愛了就是愛了，不用糾結太多，敢于承認敢于面對就好。
他敢于承認和面對，他喜歡顧行山。但負責的話，沈清川不敢承諾。
江白：“所以你跑到國外去冷靜了。”
沈清川：“嗯。”
江白：“那你冷靜好了嗎？”
沈清川：“嗯。”
江白：“所以……”
顧行山濃眉皺得更緊，撐着手帳的大手用力得指尖泛白，他莊重嚴肅得像在聽神對自己生命的宣判。
顧行山期待沈清川的愛，近乎瘋狂，沈清川觀察着顧行山的愛，是極緻的清醒。
一具焦灼的靈魂遇上一具冷靜的靈魂，隻有互相折磨的命。
“顧行山是一個很好的人，我很喜歡他……”沈清川聲音一頓，接着說，“我希望他能遇到一個比我有趣，比我懂得喜歡和愛的人。我還是希望，他能忘了我，在寒露結束時。”
顧行山臉色突然陰沉下來，撐着手杖的大手也不再用力。
沈清川沒有喜歡過人，沒有愛過人，他不懂喜歡，不懂愛。
他什麼都不懂，他不想自己的無知給任何人帶來傷害，特别是顧行山。
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逃。
江白一時不知道不知道該說什麼，沉默了一會，他說：“老闆，明年黎之的角色扮演舞會，你去的話我推薦你扮演一個角色。”
沈清川不解：“什麼角色?”
江白:“聖母瑪利亞。”
沈清川：“……”
“這麼喜歡玩拉扯的話。”江白扣起了手，對手機說道，“那你們就隔着亞歐大陸兩兩相望吧。”
沈清川翻了個身平躺着，歎了一聲，嘟囔着說道：“也不知道顧行山在幹什麼。”
江白停下扣手的動作，把手機推給顧行山：“老闆，顧總就在這，你自己問他吧。”
聞言，沈清川心裡“咯噔”一下：“？？？”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聽見了電話那頭傳來顧行山的聲音：“清川，是我。”
沈清川：“！！！！！！！！”
突如其來毫無防備的顧行山的聲音，聽得沈清川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就像是電子黑闆突然被點了一鍵擦除。
沈清川僵着身體，平躺着一動不敢動。
“喂？”顧行山嗓音溫柔，“清川？”
“啊啊啊啊啊！”沈清川終于反應或來，趕緊尖叫着拿起手機挂斷了電話，電話挂斷後又把手機像扔炸藥包一般地扔在一旁。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江小白——！我恨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沈清川鑽進被窩，開始哀嚎着滿床打滾。
山川表行的接待室裡，顧行山唇角上揚，看着被挂掉的電話，等着手機一點點熄屏。
沈清川的那句“我很喜歡他”，此刻正在顧行山耳邊循環響起。
在顧行山心裡，這句話意義非凡且重大。
就像一隻你的貓，在某個夜晚出走，又在某個夜晚回來，你看着它，覺得它有些陌生，突然它朝着你“喵”一叫，你發現它，還是你的貓，和你朝夕相處十幾年的貓。
原來，沈清川沒有厭煩他，沒有不喜歡他，他們沒有走到終點。
江白皺着眉，不明所以地看着顧行山，他感覺顧行山要把他的手機屏幕盯穿了。
突然，顧行山輕笑了一聲，說：“江助理，你的手機,我買了。”
江白瞪大了眼睛：？？？
神經病嗎?
“叩叩叩——”
木門傳來敦實的敲門聲，江白手快地将手機揣回兜裡，說了一句：“進。”
姜妍開門進來，看了眼顧行山。
江白手緊緊握着兜裡的手機，問：“有什麼事嗎？”
姜妍視線像釘子一樣紮在顧行山身上，她紅唇輕啟，回答江白的話：“沒什麼事，我來請個假。”
“又請假啊？”江白邊說邊起身，一跨一大步地往門口挪動，“老闆營業了，你找老闆請去。”
姜妍哦了一聲，最後看了一眼顧行山，顧行山一副沉黑的墨鏡戴得氣場十足。
出了接待室，姜妍掏出手機，給沈清川打了微信電話。
“Baby shark doo doo doo doo doo——Mommy shark doo doo doo doo doo——Dyddy shark doo doo doo doo doo——！！！”
“啊啊啊啊！！”扔在一旁的手機突然響起電話鈴聲，沈清川吓了一跳。
不會是顧行山吧？
沈清川閉着眼，雙手微微顫抖小心翼翼地捧起手機，然後，又慢吞吞地一點點睜開眼。
“姜妍”。
沈清川看着備注上的兩個字，松了一口氣，心裡卻有些失落。
修長的手指劃過屏幕，沈清川接了電話。
沈清川閉起眼睛，開口問道：“怎麼了姜妍？”
電話那頭的姜妍答道：“我要請三天假。”
沈清川眉宇微皺，有些疑惑：“請假？請假去幹嘛？”
姜妍好像自入職以來，從沒請過假。
姜妍沉默了一會，說：“太奶第二春，回去喝喜酒。”
“啊？“沈清川聽得一臉不可置信，“我太奶都埋土裡好幾年了，你太奶她還……”
沈清川欲言又止，這樣說人老人家好像不太禮貌。
隻聽姜妍聲音肯定地回答道：“嗯。”
“行吧，假批了。“沈清川還是不可置信，“還有……額……替我恭喜你太奶。”
姜妍：“好的，謝謝老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