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柳賢家吃完晚飯出來,已經是下午六點。
天氣還是陰沉沉的,街頭彌漫着的霧氣有些潮濕,像一層薄柔但黏膩的輕紗,朦朦又胧胧。
沈清川提議散散步消食,顧行山欣然同意。
四名保镖跟在他們身後,沈清川突然回頭,微微揚了揚下巴,和保镖說:“我和顧總說幾句話。”
保镖們識趣,聽了沈清川的話點了點頭,就邁着沉穩地步伐往四周散去。
顧行山偏頭向沈清川這邊:“清川,你要和我說什麼?”
“我們……”沈清川看向顧行山,頓了一下,說,“可以先從朋友做起嗎?”
顧行山濃眉輕挑:“嗯?”
“我知道這樣說很奇怪。”沈清川收回看顧行山的視線,轉為低着頭看腳下走過的路,說,“雖然我們從一開始是從朋友做起,但現在不一樣……”
以前從朋友做起,再怎麼樣發展,也隻是朋友。現在不一樣,現在從朋友做起,發展得好的話,或許可以做戀人吧。
顧行山輕聲笑了一下,說:“好。”
不用沈清川再補充後面的話,他懂沈清川想要表達的意思。
“嗯。”
沈清川應了聲輕快。
顧行山真的很懂他,顧行山知道他想要什麼。
“看路。”
看着顧行山一直偏頭向自己這邊,沈清川擔心他方向感失衡,于是提醒道,提醒完了又意識到不對,沈清川忙改口,“把頭轉回去,認真走路。”
顧行山也應得輕快:“好。”
顧行山聽話地把頭轉正,沈清川卻一直扭頭看着顧行山,邊看邊笑,就這樣一直笑着看他。
而顧行山墨鏡下的雙眼,用餘光偷看着一直在光明正大偷看他的沈清川。
沈清川越看顧行山的臉,心裡就越開心,越滿意。
路燈跟随着他們的步伐,一盞一盞地亮起,街道上的行人和車輛很少,顧行山的手杖有節奏地敲打着地面,一笃一笃的聲音格外清晰,将這條原本就安靜的街道襯得更為空曠寂靜。
手杖的擊地聲環繞着,沈清川聽着,眼底開始漫起悲傷。
那根手杖,敲的不是地面,是沈清川的心。
顧行山和這個世界唯一的關聯,是聲音,也隻有聲音。
“哎——”
沈清川輕輕歎了口氣,聲音很輕很輕,輕到不讓顧行山察覺到。
一陣涼風吹來,沈清川收回一直看着顧行山的視線,微微仰頭看着枯枝敗葉,心裡默默想着。
顧行山,你真好看。
顧行山,請你愛我之前,先愛你自己。
顧行山,你愛我的時候,也要好好愛自己。
兩人走得慢,各懷心事,都不說話,和街道一樣安靜。
就在這時,沈清川聽見了他們身後有一對情侶,在激烈地争吵着什麼。
他們的争吵聲逐漸由遠及近。
聽着戀人間的惡語相向,沈清川皺着眉,微微側頭看向顧行山,開口問道:“顧行山,你為什麼喜歡我?”
“I know you’re a bitch,but I love you!”
身後那對情侶走得快,很快就走到沈清川和顧行山旁邊。就在沈清川問完顧行山後,男的語氣激動,幾乎是大喊着說出的這句話。
銜接得可真妙啊。
沈清川:……
顧行山:……
顧行山:“我——”
“Go to hell!”
不等顧行山接着說,那對情侶的女生終于忍無可忍,憤怒地大罵了一句,緊接着,她手臂高高揚起,“啪”的一聲,一巴掌扇向男的,随後,她又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大步向前方走遠。
那聲巴掌響得清脆,沈清川和顧行山都停下腳步,給那名外國女生讓路,沈清川順便看了一眼那個外國男人。
“What are you looking at?!what’s up?Want to have sex with me?(你看什麼看?!怎麼?想和我做?)”
被扇巴掌後的外國男人已經惱羞成怒,他帶着兇狠的表情,湊到沈清川面前,挑起一邊眉毛,語氣戲谑:“Promiscuous little cat?(□□的小貓?)”
?
我就看了你一眼,就他嗎一眼。
“What’s wrong with you ?(你有事嗎?)”沈清川厭惡地皺着眉,往後退了一步。
顧行山濃眉皺得比沈清川還緊,他見狀,立刻拿起手杖,身形一閃,迅速護到沈清川面前。
他薄唇緊抿,右拳緊握,手臂肌肉緊繃,整張臉冷若冰霜,墨鏡下的眼神,更是兇狠得仿佛要将眼前這個外國男人活活撕碎。
從外國男人湊上來開始,四名保镖就察覺到這邊的異樣,很快沖過來。然而,顧行山給他們打了個極其隐蔽的小手勢,示意他們不用過來。
“Threesome?(3/p?)”外國男人看着護着沈清川的顧行山,邪笑了一聲,出言更加放肆, 故意拖着強調,“Can’t wait.(真是迫不及待了呢。)”
“嗎的!垃圾!”沈清川站在顧行山身後,豎着中指朝男人罵道。
和沈清川說話聲音一起出去的,是顧行山的拳。
顧行山猛地一拳打向外國男人的臉,這一拳打得那叫一個狠厲。
外國男人猝不及防,吃痛地大叫了一聲,身體向後踉跄了幾步。但他很快穩住身形,随後又很快地揮出一拳,狠爆地打在顧行山的左臉。
外國男人這一拳力道不比顧行山的小,顧行山的臉被打得偏向一側,嘴角滲出一絲血迹,但人還是一動不動地護在沈清川面前。
沈清川從顧行山揮出第一拳開始就有些愣住了,直到顧行山挨了對面一拳,他才反應過來。
“不能打架!我們快跑!”
沈清川扯着顧行山的大衣就要開始跑。然而,他扯不動顧行山。
剛剛那一拳,怎麼可能打得過瘾呢?
敢對沈清川說那些話,顧行山怎麼可能隻給他一拳呢?
扯不動的顧行山突然如同一頭憤怒的獵豹,撲向了那個外國男人。
外國男人被顧行山撲倒在地,他一手摁着外國男人,一手用力握拳,一拳又一拳地砸在男人臉上,每一拳都像是開了狂暴。
“你們快過來啊!”
沈清川朝不遠的保镖大喊着,他不理解這幾名保镖怎麼回事,自己老闆被打了還在那幹站着,跟看戲似的。
保镖們聽沈清川的話,拔腿就往這邊沖。很快他們就沖到了,兩名保镖手起刀落般地幹脆,用力摁住外國男人。
外國男人開始嚎叫,從大罵你們人多勢衆,到大喊着饒命。
“顧行山,你起來!”沈清川雙手用力拉着的顧行山的手臂,滿是焦慮和擔憂,“讓我看看你,臉傷得嚴不嚴重!”
顧行山連打了不知道多少拳,總之這個外國男人已經被他打得叫都叫不出來了,他才肯聽沈清川的話,放過了這個欠打的玩意兒。
顧行山一起身,沈清川看了一眼他的臉,二話不說,皺着眉就拉着他就往路邊停着的車走去。
外國男人交給兩個保镖去處理了,剩下的兩個保镖跟着沈清川送顧行山去醫院。
車上,沈清川又仔細查看了顧行山的臉,左臉有些腫脹。看着顧行山嘴角滲出的血迹,沈清川神情嚴肅,眉宇緊蹙,眼尾開始泛紅地用手擦掉那抹血迹。
顧行山就這麼任由着沈清川一點點的近距離察看他的臉。
“出血了。”沈清川聲音很輕,滿是心疼,“張嘴,我看看是哪裡出的血。”
顧行山聽話地張嘴,但左臉疼,他沒有張多大。
“我——”找到了出血的地方,沈清川突然想起了自己上次咬破的顧行山的唇,他頓了一下,接着說,“我幫你擦擦……”
“這輛車上有沒有醫用棉簽?”沈清川開始東翻西找,“醫用紗布也可以。”
對于傷口,沈清川不想用紙巾或者濕巾給顧行山擦,他不放心。
顧行山看着沈清川手忙腳亂地東翻西找,他喉嚨輕滾,嗓音微啞,說:“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