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沈清川的眉皺得很緊。
他湊近顧行山，輕輕碰了碰他的左臉，聲音溫柔：“那你先忍一忍好不好？很快到醫院了。”
“口水可以消毒。”顧行山突然握住沈清川的手，嗓音和沈清川一樣溫柔，“要不你像上次一樣幫我吧。”
？
什麼像上次一樣幫他？
這朋友還要不要做了？
“……”沈清川甩開顧行山的手，他被顧行山這一副不把自己當回事的樣子氣得有些哽咽，“顧行山，都什麼時候了？你是在調戲我嗎？你能不能把你自己當回事？”
沈清川要哭了，顧行山上揚的嘴角立刻下垂。
沈清川雙手抱胸，坐得離顧行山遠了一些，語氣陡然冷下來：“你自己舔舔，咽下去得了。”
好在隻是臉腫，牙龈出了點血，其他沒什麼大礙。
從醫院檢查完出來，沈清川松了口氣。
“我送你回家吧。”車上，顧行山說，“順路。”
沈清川：“行。”
到了沈清川住的公寓樓下。
“我送你上樓吧。”車門前，顧行山說，“順便。”
沈清川愣了一下：“行。”
到了家門口。
“我能進去坐會嗎？”顧行山靠在門邊，說，“就一會。”
沈清川皺眉：“行。”
拿了家居服給顧行山，兩人換好衣服坐在沙發上，顧行山捧着冰袋敷臉，沈清川突然開口：“那天晚上……”
顧行山捧着冰袋，歪頭向沈清川這邊，裝作疑惑故意問道：“哪天晚上？”
“……”
沈清川伸手，一把将顧行山的頭别正，顧行山每次偏頭向他這邊，他總有一種顧行山在看他的感覺。
雖然明知道對方是個瞎子。
沈清川假咳了一聲：“我來英國的前一天晚上。”
“嗯。”顧行山低笑了一聲，湊近沈清川，“那天晚上怎麼了？”
“……”
這人絕對是故意的。沈清川小瞪地看了顧行山一眼，随後又故作輕松地說：“對不起。”
顧行山眼底有些失落：“對不起什麼？”
沈清川臉已經開始發燙，但他還是假裝平靜地說：“喝醉了，腦子糊塗了，親了你。”
“這件事，我應該謝謝你。”顧行山又湊近了一點沈清川，“謝謝你親了我。”
顧行山靠得太近了，他的唇，他的氣息，近在咫尺。
沈清川腦子開始發熱，就要走向發昏了。
“我今天拿下了一隻表。”
沈清川坐得離顧行山遠了一點，且轉移了話題。
顧行山看着沈清川的動作，一邊眉毛輕輕挑起，說：“哦？什麼表？”
沈清川：“One-Off腕表。”
顧行山換了隻手拿冰袋，臉上挂着寵溺的笑：“哇，清川這麼棒呀~”
“那當然。”被誇了，沈清川一臉得意，語氣輕快地笑着說，“我不棒誰棒——”
等等——景遠手上那隻表——
腦子突然想起這件事，沈清川話裡剩下的那個‘呀’字，幾乎是咬牙切齒說出來的：“呀——”
而顧行山沒察覺沈清川這秒變的情緒，心裡暗喜着機會來了，于是他開口，聲音輕快：“清川，那我可以……”
“不可以。”
沈清川不等顧行山說完，就一口回絕。
管他什麼可不可以，總之就是要說不可以。
顧行山愣了一下，上一秒還笑得很開心的沈清川，怎麼突然就變得冷漠了。
顧行山輕輕叫了一句：“清川~”
沈清川更冷漠：“幹嘛。”
“我臉疼~”
顧行山聲音裡滿滿的委屈。
“啊啊啊啊——”
真受不了顧行山賣慘那一套，本來眼瞎就夠慘的了，現在還來賣慘，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沈清川無奈：“可以可以。”
顧行山拖着強調問：“可以什麼？”
沈清川：“可以睡書房。”
顧行山那點小心思，沈清川一猜就透，不就是想睡他家麼。
呵，男人。
真是循序漸進，先是送回家，再是送上樓，又是進門坐一會，現在終于開口要留宿。
“清川……”顧行山又換了隻手拿冰袋，“我想——”
“閉嘴。”沈清川一口打斷顧行山的話，“再多話我就叫保镖上來把你拖走。”
“好，吧。”顧行山突然湊近沈清川，将頭靠在沈清川肩上，蹭了蹭他的肩，“清川，你聽起來不開心，怎麼了？”
沈清川又一把推開顧行山，聲音冷漠：“沒有，你聽錯了。”
被推開的顧行山又湊上前，嗓音低沉卻撩人：“清川你好~我叫開心~我來找你啦！”
沈清川聽得眉頭一皺：“顧行山，你是不是看了江白那本《高情商發言》？”
顧行山愣了一下，點了點頭：“……嗯。”
沈清川：……江白，你真的，我哭死。
“以後别看了。”沈清川笑了一聲，“我都是當《笑話大全》看的。”
“好，以後不看了。”顧行山沉默了一會，突然問道，“這次回來，有去喂過鴿子嗎？”
“嗯，去了，前幾天。”沈清川刷着手機，突然停了手上的動作，說，“以前，你也經常去那裡喂鴿子。”
剛來留學的那一年，沈清川就注意到，除了自己，還有一個戴着墨鏡的男生，常坐在公園那張長椅上喂鴿子。
那個男生身形高大，氣質很好，喂鴿子的時候，他手裡捏着面包塊，喂得認真。而他的手杖，就在一旁靠着長椅。
後來，隻要路過公園時，看到這個戴墨鏡的男生在喂鴿子，沈清川就會直接回家，不再去面包店。而這個男生不在的時候，沈清川就會坐在男生坐過的位置旁，拿着面包塊喂鴿子。
現在想來，真是感慨。
緣分在作怪，讓原是平行線的兩人相交，從此兩人開始糾纏，纏成一團亂糟糟的線。
喂了這麼久，那群鴿子會記得他們嗎？還有，鴿子會懂人類這種奇怪的緣分嗎？
“如果鴿子懂得感恩就好了。”
顧行山突然開口。
可惜鴿子不懂，鴿子隻會在你的褲子上拉屎。
沈清川心裡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