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沈佳當時說什麼了呢？

“哎？”沈清川開始疑惑，“她當時都說了什麼？"

“嘶——”沈清川眉心越蹙越緊，“她當時罵我了嗎？"

沈清川陷入了沉思，完全沒意識到小牛已經把他帶進了林間深處，沈清川以前騎馬時從未到過的地方。

漸漸地，天開始灰暗陰沉下來，林間也越來越寂靜。

沒有蟲鳴鳥叫，甚至連風吹樹葉的聲音都沒有，一股涼風襲來，吹得沈清川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終于反應過來周圍發生的變化。

陰沉的天氣，讓原本樹葉繁茂得密不透光的森林中心更是暗得可怕，暗得連樹幹都像是在發黑。

太詭異了，好沉悶，好壓抑。

小牛還在往前走，“哒哒哒”的馬蹄聲也變得詭異，聽着瘆人。沈清川趕緊拉了拉缰繩，示意小牛停下。

小牛停下後，世界真正地變得萬籁寂靜，沈清川神經緊繃。

突然，林間開始起了風，風吹樹葉的沙沙聲，像人在低聲私語，沈清川聽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随後，不知哪裡的霧随風吹了過來，濃霧彌漫，陰氣森森。

“山林起霧，正是鬼怪現身之時。”

沈清川突然想起不知道在哪裡看過這句的民俗閑聊，看着漸濃漸濃的迷霧，他頓時繃緊了神經。

“嘎啊——！”

一隻烏鴉突然嘶啞着從樹枝撲騰飛起。

“啊啊啊啊啊小牛快跑！！”烏鴉這一聲，把沈清川吓得魂飛魄散，他崩潰地揚起缰繩大喊。

小牛得令，開始往前沖。

“啊啊啊啊啊不要！！回頭！回頭！！”

沈清川看着小牛沖進迷霧中，更加崩潰，驚恐得淚水在眼裡打轉，手忙腳亂地扯着缰繩讓小牛回頭。

小牛再次得令，一聲嘶鳴後回頭開始跑。

“嗚嗚嗚嗚嗚——”

沈清川被吓得在馬背上嗚嗚咽咽地哭。這森林太可怕了，他太害怕了，

小牛跑得快，很快跑回了馬場，沈清川看着馬場充滿人味的建築，停下了哭嚎。

老遠看見了陳世安，沈清川趕緊伸手抹掉眼淚和臉上的淚痕。

“怎麼了？”陳世安擡頭看着馬背上坐得直直的沈清川，“臉色怎麼這麼白？眼睛怎麼這麼紅？你哭了？”

沈清川面無表情，聲音淡然：“沒有，跑太快，風太大吹的。”

陳世安：“哦？”

下了馬，沈清川手指向剛剛自己去過的那片森林，說：“陳世安，我想問一下，那片森林……”

沈清川張着嘴，突然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怎麼說呢？問他森林在陰天怎麼暗暗的？問他森林裡怎麼會有風？問他風吹樹葉的聲音怎麼沙沙的？問他森林裡怎麼會有霧？

雖然沈清川感覺這一切怪怪的，他怕怕的，但他心裡清楚，他要是真這麼問出來，陳世安會用看智障一樣的眼神看他。

陳世安看向沈清川指着的方向，問：“那片森林怎麼了？”

沈清川放下手指，說了一句：“人挺少的。”

“對，很少人去那片。”陳世安點了點頭，又問，“所以你怎麼了？”

“我沒事啊。”

沈清川把小牛牽回馬廄，邊走邊說。

突然，陳世安悶笑了一聲：“清川，沒事的，膽小不是什麼丢人的事。”

沈清川放好馬具，白了他一眼：“你有病吧，莫名其妙，我回家了。”

從馬場回來，沈清川就一直魂不守舍。

雖然森林裡的一切都很遵循自然規律，沒有非自然現象發生，但沈清川該怕的還是怕。

怎麼說呢？他屬于易受驚吓體質。

這個體質具體表現為，受驚吓以後，沈清川會頭暈，會胸悶乏力，會無精打采，會畏這畏那，整個人飄忽忽地，像丢了魂一樣，要過很久很久才緩過來。

魂不守舍地陪顧行山做飯，魂不守舍地和顧行山吃飯，魂不守舍地回答顧行山的關心。

終于，在顧行山第n遍問他怎麼了的時候，沈清川意識到，自己需要叫魂。

可是，讓顧行山給自己叫魂，好丢人啊嗚嗚嗚嗚，今天是怎麼了，怎麼盡出些丢人的事？

可以自己給自己叫魂嗎？

他上次給顧行山叫過，很有效。

或者有沒有别的比較體面的叫魂方式？

哎——

沈清川深深地歎了口氣，随後呆滞地拿起公筷，給顧行山夾菜，顧行山皺眉看着碗裡堆成小山的菜，開口問道：“清川，吃完飯去泡個澡好不好？”

沈清川從馬場回來後，整個人看起來極其的不對勁兒，像丢了魂一樣。顧行山問了很多遍，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沈清川都回得簡單，隻說沒事。

顧行山問了小武小文，他們也說馬場沒發生什麼事。

真是奇了怪了，這一整天的清川，真的太奇怪了。感覺他心裡有事，但是他不願意說。

既然他不願意說，那就讓他做點心情不好時喜歡做的事，沈清川心情不好就喜歡泡澡。

泡澡？

沈清川嘴裡慢吞吞地嚼着一口菜，輕輕地搖了搖頭。雖然他确實很想泡個舒服的溫水澡，但他現在可不敢一個人在浴室裡，就算是顧行山搬張小闆凳在門口和他聊天也不行，誰知道聊着聊着，顧行山還是不是顧行山。

突然，一個念頭從沈清川忽閃而過。

要不，找點什麼借口讓顧行山在浴室陪着自己？

自己泡澡時喜歡看電影，要不找個電影讓顧行山陪着一起看？

不行，顧行山眼睛看不見，怎麼看電影。

等等——

眼睛看不見的話……

讓他給我搓澡吧！！

能想得出這個理由，沈清川心裡竊喜：我好聰明。

“你真的，确定要我幫你搓澡嗎？”顧行山一臉不可置信。

這怎麼行？這不是在玩火嗎？沈清川以為他是瞎子眼睛看不見，可是他是裝的啊！！

搓澡的時候他能忍住不睜眼嗎？！那必然是忍不住的。

沈清川撇了撇嘴，嘟囔着說道：“怎麼，不願意哦，那算了。”

顧行山微微皺眉，試圖解釋：“這樣可能不太好……”

“哎～生疏了呗～”沈清川像是在撒嬌，“說喜歡我，結果連幫我搓個澡都不願意。”

這話給顧行山聽得直皺眉，最後他抿了抿薄唇，沉重地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