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勸你消停點。”柏戚容的木簪子滑落,長發散落在肩頭,雜亂無章,像荒宅胡亂織就的蛛絲。“我不會傷害你,而且你馬上就會知道你所遭遇的一切的緣由。”
“那真是太遺憾了。”米浮衍撥動門把手兩下,一腳踢開車門,撲向無盡的黑夜。
呲——!
柏戚容猛地刹車,火熱的刹車片發出尖銳的哀鳴,車胎摩擦地面劃出深痕,焦黑的橡膠的臭味升騰向天空。
“瘋了,瘋了!”柏戚容打開車門,跌跌撞撞沖向路邊,“沒有...沒有!怎麼會沒有屍體?”
直升機的尾翼向地面噴射氣流,道路兩旁綠化帶裡的灌木被氣流驅逐得左搖右晃。
柏戚容用胳膊格擋,眯着眼睛仰望天空。
“拜拜了您嘞!”米浮衍坐在直升機裡朝柏戚容揮手告别,艙門緩緩關閉。
“小A,以前知道你專業,沒想到你這麼專業。”米浮衍高興地一把摟住小A的脖子,伸手搓了搓他的寸頭。
搓了兩下,米浮衍默默收手,蜷起搓得通紅的掌心。
這小子的頭發跟刺猬的刺似的!
“頭兒的命就是我的命,頭兒的安危就是我的安危,頭兒的開心就是我的開心。”小A木楞地、一字一句地回複。
“謝謝你,我很開心,要是沒有你們,我今天不知道要被那個瘋子拐到哪裡。”
一抹亮光輕輕從小小的飛機舷窗探了個腦袋,戳了戳米浮衍的眼角。
米浮衍偏頭過去,半輪明月卧在十米開外的天空。
沒有雲,沒有星光,像是平白無故撕開黑暗的、光亮的紐扣。
直升機飛馳在無邊際的大海,慢悠悠轉了兩圈,停靠在艦艇的甲闆上。
朦胧的月光,海浪貝殼白的裙邊依稀可辨。
“終于解脫了。”米浮衍站在甲闆上慵懶地伸了個懶腰。
“頭兒,我們還有大概半個小時進入公海。”
“我知道了,全速前進,油錢從我卡上直接扣。”米浮衍掏出手機看了眼微信,錢袋子鼓鼓,足夠燒一噸油了。
他退出錢包,正好彈出新消息。
尹少煊:所以你不來接我了是麼?店員過來說過夜要到機場專門的過夜區,他們這邊沒有睡袋。
米浮衍:!!!
把這位爺給忘了。
米浮衍馬上打開語音通話,按下去的前一秒,手指懸空在屏幕上方。
他要怎麼說?
哦,因為我被綁架了,剛剛逃出生天,這會兒才有空給你發消息。
你早該跟我打個電話,七八個鐘頭過去了,夠往返一趟機場市區了,還沒到就是有急事耽擱了呗。
你先回家得了,今天我鴿了你,是我的錯,你想要啥禮物,盡管說!
都不行。
米浮衍喪氣地耷拉下腦袋,胳膊肘撐在欄杆邊,低頭望着船頭的三角形尖頭劈開海浪,憤怒的海水奮力拍打船身,濺起一股股水花,緊緊貼合船身,又慢慢滑落。
算了,先打個電話。
憑尹少煊這家夥的尿性,隻要先認錯,他就軟了。
再不濟,他還能穿過網線打人啊?不想聽就挂斷,多簡單的事。
打個一分鐘的電話,告訴他來不了了,打車回,路費報銷。
米浮衍做了決定,心滿意足按下語音通話。
【正在加載...】
屏幕上的加載小球一圈圈旋轉,就是不彈出通話頁面。
“怎麼回事?”米浮衍擡眼看信号欄。
得,又沒信号了。
早知道剛才直接發消息了,猶豫那麼久,最後還斷聯了。
米浮衍悔不當初,一隻手抓住手機,手腕搭在欄杆上,沉重地歎了口氣。
尹少煊,你可别怪我,不是我不聯系你,我想見你,沒信号天王老子來了也沒辦法。
當時就應該讓尹少煊自己打的回去。
他不會真的傻到在機場過夜等自己去接吧?
不可能,他又不是智障。
哐當!轟!
整條船像是被炮轟了,船頭痛苦地向上仰,又重重砸進水面。
米浮衍的手機差點掉進海裡。
“怎,怎麼了?”米浮衍不知所以,兩手緊緊握住手機,蹲在纜繩邊。
“不會是觸礁了吧?”米浮衍對海難唯一的印象還停留在泰坦尼克号的隕落,他們一艘小破船,不會這麼幸運要沉沒了吧?
“我們遇上海盜了。”小A匆匆趕來,“頭兒你先坐救生艇走。”
“不是,那你們呢?”米浮衍掙紮着不讓小A往自己頭上扣救生圈。
“我要留下來打海盜,他們拿了錢就走。”
“那我也不走了。”米浮衍抵擋不住小A,腰上斜挎了個救生圈,頭發被弄得淩亂,等着小A一點點放下救生艇的纜繩。
“頭兒,關鍵時刻聽我的,你不用害怕。”小A沉聲道,“讓你走隻是因為我要跟海盜談判,不能随時随地保證你的安全。你放心,等我們處理完了海盜的事,就過來接你。”
小A說得認真,米浮衍的心慌漸漸平靜,“行,我相信你,你要快點來接我啊。”
小A最後檢查了救生圈,拿麻繩從米浮衍的肩頭穿到腰間,緊緊纏了一圈,“好了,這下救生圈肯定不會掉。”
“小A呐,我跟你說,那海盜肯定比我們這些旱鴨子的水性好,這裡是他們從小玩到大的後花園,你可千萬不能跟他們硬碰硬啊,錢全給他們都無所謂,重要的是人沒事。”
米浮衍站在欄杆外,拉着小A的手腕囑咐。
小A的撲克臉有了一刻解凍,他勾了勾嘴角,露出極其僵硬詭異的笑容,“放心吧,頭兒,你等着我來接你。”
米浮衍漂了沒多遠,劇烈的火光躍出海面,巨大的沖擊波差點打翻救生艇。
“小...小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