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喬希懷裡,艾斯塔感覺兩眼一黑,自己的好日子這就一眼看到頭了。
一步上前,埃利斯分開了兩個人:“比起鋼琴,看來更需要練習的是禮儀,這樣黏在一起像什麼樣子?起來。”
“院長,他還是個孩子。”喬希不想松手,但埃利斯卻很堅決。
“誰不是幼年時就被拽來皇宮,學這些禮儀宮規了?”埃利斯微微蹙眉,看向艾斯塔。沒有辦法,艾斯塔隻好慢慢松手。
認命了的艾斯塔還是退了一步,學禮儀就學吧,他沒什麼其他的選擇了。
結果誰承想禮儀課遠沒有他想的那麼簡單,吃飯睡覺行走坐卧,全都是訓練過的。
最恐怖的是禮儀課沒有下課的概念,無論何時何地,都是在上課的狀态,不管他心情怎麼樣,更不管這個時點是不是在上音樂課。
那個教棍就随時在旁邊等着,一旦出格就過來給艾斯塔一下子。
這種時時繃緊神經的狀态是一種漫長的折磨,甚至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被呵斥着戳一下,盡管他前一秒還在專心看譜子。
終于熬到吃飯了,這一上午振翅的消耗讓艾斯塔都要餓成相片了,他剛坐到餐桌前就被薅起來,要用從容标準的步伐重新走一遍剛剛的這段路,忍着咕咕叫的肚子好不容易坐到了餐桌前。
剛拿起餐具想吃飯又被攔住了,理由是洗手要遵循餐前禮儀,座次不能亂,要等侍官拉開餐位,他自己不能動手。
好不容易挨到了晚上,才洗了澡,埃利斯又來告訴他如何睡覺,衆目睽睽之下他怎麼可能睡着?
低着頭聽着埃利斯的講解,他覺得好像住進了一個牢籠,連靈魂都被禁锢在了這裡。
自萊德蒙頓走後,喬希就再沒離開過艾斯塔身邊,他深知埃利斯的脾氣,實在放心不下。
果然不出他所料,才一天下來,艾斯塔的精神狀态越來越差,演奏效果越來越下滑,埃利斯執意認為是艾斯塔不夠熟練導緻的。
喬希忍無可忍辯駁了幾句,就被埃利斯叫來了亨利,又和主教通了話,生生把他支走了。
忍着在眼眶裡打轉轉的淚水,耳邊的課是一個字都聽不進去,他知道哭沒有用,也知道現在一個能幫他的都沒有,隻好全都照做。
僵硬的躺在床上,閉上眼睛,艾斯塔終于覺得他縮回了意識裡屬于自己的安全區域,盡管身體被禁锢,但他終于覺得,可以不聽那些繁文缛節的訓斥,在靜谧的夜和自己的思維裡做真正的自己。
就在寝殿床邊的埃利斯在黑夜裡也一動不動的盯着他,侍官跟着喬希一起被支走了,良久才聽到埃利斯說了一句:“今天的課程還适應麼?”
“院長,你說過睡覺之後不能講話。”艾斯塔不滿他打擾了自己的時間。
“……很久以前,也是我教你禮儀和音樂,可你從沒這樣聽話過。”埃利斯說話間似乎已經習慣了不帶感情,以至于艾斯塔一時沒有分辨出埃利斯想表達什麼。
一陣詭異的沉默之後,黑暗裡傳來一聲歎氣,埃利斯的語氣終于帶了一些能夠分辨的無可奈何:“所以以前的事情,你真的一點都記不起來了……連性格都變了,以前我這樣要求你……連半天都堅持不住,就要跟我撒嬌耍賴,最後……就會把我帶到這裡制服……”
“而今天……直到我把你安排到床上,你都沒有異議……”明明是欣慰的話,黑暗中的埃利斯說起來卻滿是失落。
什麼意思?艾斯塔閉着眼睛不動聲色,心裡卻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最後隻好裝傻接了一句:“院長是在懷疑我的身份麼?”
“沒什麼……晚安,明天見……”埃利斯道了别,就起身離開了。
黑暗裡,艾斯塔總覺得剛剛埃利斯話裡有話,躺在床上就變得既睡不着又想不通了。
煩躁之下艾斯塔披上衣服起身,從窗簾縫隙裡看到外面的亮光,忍不住過去打開露台的窗簾。
幾個侍官就在外面,為首的侍官扭過頭來笑着打開了露台門:“怎麼了呢?睡不着麼?”
“你們怎麼在外面?不去睡覺麼?”艾斯塔有點奇怪,不說别的,現在的天氣,晚上室外已經有些露水了。
燈光下侍官低頭一笑:“宮内的規矩,您的寝宮外要一直有侍官當值的。”
“值多久?一整夜?”艾斯塔愣了一下。
“是,您不喜歡睡覺時有人打擾,所以定下的規矩,寝室内非特殊原因不得有蟲同住,但這樣一來安全又無法保證,于是就這樣折中了。”侍官輕輕一笑,“沒關系的,還有輪值制度在,明天就好了。”
“這間屋子不是有客室麼?跟我的卧室也隔了客廳,不嫌棄的話你們輪流去客卧休息吧?在這裡守一夜得多熬人呢?”艾斯塔深知訓練時,等目标一夜是什麼滋味,忍不住覺得這不是個辦法,于是提議來屋子裡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