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跟過來?”
“知道啦!”蘇言之賭氣地甩袖子,但還是乖乖地跟了上去。
回到沈罂爻的落腳點,一開門,竟然看到一個熟悉的人。
蘇言之:“是你!”
隻見屋子裡,昏黃的燭光照射下,一個年老的婦人正在屋子裡添燭。
不是别人,正是他來到這裡第一天見到的老妪。
沈罂爻:“她是這個村子年紀最大的人,名叫車百春,你們見過的。”
蘇言之似乎還想說些什麼,卻被打斷。
“有什麼話明天再說吧,今日天色已晚,早些休息吧。”
“多謝你收留我們。”沈罂爻淺淺一笑,對車百春點了點頭。
車百春的家很小,隻有兩間可以休息的房子,于是沈罂爻便和智商在稚子水平的蘇言之住在一起。
晚上,沈罂爻便開始為他療傷。
塗抹藥膏時,蘇言之背對她龇牙咧嘴的,但是沒有叫過一聲疼。
“好了,把衣服穿上吧。”
“哦。”
蘇言之不情不願地轉過身來,表情委委屈屈,像是被人輕薄似的。
見他這副樣子,沈罂爻忍俊不禁,本想給他理一下亂了的頭發,他卻警覺地擡手擋。
蘇言之:“你幹嘛!”
沈罂爻:“你頭發亂了!”
蘇言之:“哦,我還以為你要打我頭呢。”
沈罂爻:“我是那麼無聊的人嗎?我很善良的好嗎?”
“說起來,今晚彈你那一下真有那麼疼?我也沒用多大力啊!”她眉眼彎彎,輕飄飄地明知故問。
蘇言之默不作聲,撇着小嘴故意不看她。
“好啦好啦,下次我絕對不彈你了!”
“當真?”
“君子一言,驷馬難追~”
沈罂爻:我可從來沒說過我是君子啊哈哈哈。
本想替他療傷,檢查一下忘憂刺的情況,誰知竟然不知不覺鬥起嘴來,沈罂爻覺得,變成小孩兒的蘇言之講話頗為有趣。
村長和女鬼璋兒一夜之間都消失不見,想來應該葬身山林同歸于盡了。
清晨,旭日東升,車村村籠罩在溫暖祥和的陽光中,頗顯靜谧安甯。
蘇言之站在院子裡沐浴着晨光,腦子裡往往複複回憶着這幾天的遭遇,一個念頭出現在他心裡。
或許,他的父母真的都不在了,那他又該去往何處呢?
“難道你就沒想過,你父母姓陳,而你,卻為何姓蘇?”沈罂爻提着裙擺,緩緩邁上了三節台階。
“我知道呀,我不是父母的親生兒子,而是被收養的,之前一直由菡州城的阿娘扶養,隻是後來阿娘去世了,我便跟随爹娘來了乾陽。”
“你記得?”她心中一驚,站在蘇言之面前問道。
“自然記得,這怎麼會忘?還是說……我忘記了什麼?”
見他面容愁苦内心煩憂,沈罂爻不免心生憐惜,她将手搭輕柔地在他的肩膀上,“沒什麼。”
身後,老舊的柴門被緩緩推開,車百春拄着拐杖從裡間走出來。
“多年不見,我竟不知公子忘記了許多,畢竟,您離開的時候已經不小了。”
“離開?”
聽到車百春的話,蘇言之立刻轉身,平靜的心海漾起一絲漣漪,他發覺了自己的異樣。
“你真的認識我?”
他激動地走向車百春,滿腹疑問亟待君解。
蘇言之生來無父無母,那年他躺在路邊樹下,尚在襁褓之中,睜開眼見到的第一個人,是菡州城一位年輕的繡娘,從此也便是他的撫養人。
繡娘姓蘇,名環兒,他也便跟着姓蘇,一長一幼,結廬而居,雖然清貧,卻也快樂。
偶爾會有蘇環兒的朋友來拜訪,隻是日子過得太久,他或許已經不記得還有這樣的人了。
十三年前,蘇言之恰好七歲,蘇環兒病重,彌留之際,乾陽的陳公子和陳夫人登門拜訪。
陳夫人天生體弱,兩人成婚多年也沒有一兒半女,特地遠道而來,願意收養蘇言之,将其視為親子,帶他到乾陽生活。
乾陽城離菡州城并不近,蘇環兒躺在病榻上,斟酌多日,不明白他們為何遠道而來收養蘇言之。
她心中不舍,縱有疑惑,但也知道跟着陳家夫婦,蘇言之未來會好過許多,而她即将不久于人世,舉目無親的她确實要為小言之尋一個庇護之地,便答應了陳家夫婦請求。
将其安葬後,蘇言之便随陳家夫婦來到了乾陽的車村村。
陳家夫婦對他極好,他也慢慢接受了被收養的事實。
一年光景過去,陳夫人竟然順利産下了一對龍鳳胎,為此,陳家舉家歡慶,陳公子更是大擺筵席三天三夜,宴請全村村民慶賀喜得兒女。
在此之前,陳夫人懷的孩子全部都因各種各樣的原因流掉。
車百春拄着拐杖坐在門前,靜靜地講述着這些陳年往事,沈罂爻聽得入神。
“得償所願,這不挺好的嗎?”
車百春臉色一暗,目光望向了蘇言之。
“本來…是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