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咱們趕緊去吧!”
他們第一時間将身受重傷的蘇言之送到了半夏峰,并沒有如何關注沈罂爻。
“好了,我這也算是救人救到底了,蘇言之,咱們就……好聚好散?”
沈罂爻正欲打道回府,沒想到竟然有人叫住了她。
“姑娘留步。”
“有事?”
“沈姑娘,又見面了,我乃毓華門掌門,亦是言之的師父,這次多謝你送他回來。”
不消多說,此人正是毓華門掌門盛予懷,前段時間在雲舟派,他們才見過。
隻是那時沈罂爻與他之間不甚友好,因此并沒有如何細看他。
今日一見,她才看清了這位星正第一宗門掌門的全貌。
此人一雙杏眼,霧灰色眸子柔和,一席赭衣增添了幾分沉穩之氣,看起來約莫三十多歲,宛然是個正道仙師模樣。
但這是尋常人眼中的毓華門掌門。
在沈罂爻眼裡,他正道宗師的外表下,藏着是無盡的凜凜寒意。
明明淺笑着,卻總讓人覺得虛假至極,仿佛下一秒就能跟她翻臉。
因為,她自己也是這樣的,這是來自同類的警覺。
“掌門客氣了,不必多謝,大家同為仙門中人,互幫互助是應該的。”
罂爻嘴角微勾,滿臉被迫營業的不願感。
笑一下算了。
“上次我與唐掌門說的話依然作數,姑娘何不考慮一下?”
聞言,罂爻疑惑一瞬,“什麼話?”
拜托,這麼多天過去了,誰記得住啊?
“我代表毓華門,邀請你來聽學三月,屆時,門中靈石珍寶仙藥,盡可使用。”
“哦,想起來了,沒興趣,不來,抱歉哈。”
“……”
她漫不經心地摸進了自己的袖子,發覺蘇環兒留下的墜子沒有還給蘇言之。
擡眸看了看一心将她挖到毓華門的盛予懷,氣不打一出來。
“門中還有事,我先回去了,掌門留步吧,不必送了。”
走到山門口,她卻突然想起了蘇言之,不由停下腳步。
别音站在台階下,仰頭看着她。
“大人,出來了?好慢,我可等了你好久!”
罂爻嘴角微勾,快步走下台階。
“我不是說過讓你回去嗎?怎得來此處尋我了?”
“這不是想跟你做一個正式的道别嗎?之後我也回瓊仙嶺了。”
“這段時間麻煩你跟我東跑西跑了,以後你也别叫我大人,我現在已經不是什麼天外天的星神,你叫我名字就可以。”
沈罂爻看出她心有所慮,卻又猶豫不決,“别音,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同我講啊。”
聞言,她不禁苦笑,“阿爻,有個事我不知道是否要告訴你。”
見她神色凝重,罂爻心知非同小可。
”非是難處,是關于上仙的。”
聞言,“言之如何?”
别音繼續道:“忘憂刺是上仙靠自己的意志強行逼出來的,對他造成了不輕的傷害。之前我便有所察覺,隻是不确定。”
“有何問題嗎?”罂爻眉頭微皺。
“醒來之後,他可能會忘記身中忘憂刺之後的所有記憶,你和我陪他尋找蘇環兒的一切,可能都将随着忘憂刺一起消失了。”
聞言,她怔了一下,随即狀似無意地松了一口氣,“就這個呀。”
别音着急了,“這難道不是什麼要緊的事嗎?這段時間,你為了他恢複記憶盡心盡力,可他卻什麼也不記得,于你而言,這太不公平了!”
“談何不公平?且不說我如今不再是星神,我救他,又不是為了要他如何報答我,他本性純良,修為上也是個好苗子,有他在,也可以保護星正更多百姓免于邪祟侵擾,如此一來,我也可以安心退休啊。”
這次,換别音眉頭緊皺了,“漬,阿爻,你不要這樣講……”
“況且……我一直都是不被銘記的那個呀,你并非不知。”
見她滿臉無所謂的樣子,别音不禁悲從中來。
“好啦,現在雲舟派也步入正軌,再沒倒閉的後顧之憂,我也可以好好享受戰死之前的退休生活了!”
她莞爾一笑,但提到“戰死”二字時,胸口還是隐隐作痛。
将别音送走以後,她臉色瞬間冷了下來。
“不記得了嗎?”
“沒關系,我不需要他們記得我。”
“隻要我做好應盡的責任,就好了。”
“隻是……真的好累。”
她臉色蒼白,眼前愈發模糊恍惚,腦海裡浮現出一個背影,那人置身于璀璨的星野之中。
“不需要任何人記住你,你隻需要做好應盡的責任。”
“就可以去死了。”
雲州城下了整整一夜大雨,雲舟派門中各處小徑都落滿了浸在泥水裡的落葉。
荀蕙照例灑掃山門,卻見石階上躺着一個狼狽不堪的女子。
“姑娘?”
走近一看,她震驚地睜大雙眼,“罂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