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耳,這邊這邊!”
隔着人群,街對邊的小女孩蹦跳着揮手。
身材矮小、皮膚黝黑的男孩抱着行囊在人群中艱難地擠了過去,“素耳,你老是亂跑,要是我們走散了可怎麼辦?”
墨耳耷拉着未收起的兔耳,不滿地抿唇,小臉滿是擔憂。
素耳眨着水亮亮的眼睛,笑嘻嘻地說:“明明是你瞻前顧後,怕這怕那,才跟丢了我,反而賴我的不是。”
“不與你說這些了,反正我也說不清,我們還是快些去靜波潭吧,等天色晚了……”
話未說完,便見素耳蹦蹦跳跳,拉住一位路過的行人。
“這位大哥,請問……”
“哈?”那人轉過身,高大的身軀籠罩住素耳,橫肉縱生的臉龐兇相畢露,待看清拉着他的是何人更是嚣張地呲起獠牙,“兔妖啊,上趕着給爺當小菜嗎?”
素耳隐隐發抖,笑容僵在臉上。
墨耳當即擋在素耳身前,張開瘦弱的胳膊,兔耳朝前壓,不甘示弱地瞪着那頭熊妖。
熊妖喉嚨裡發出一陣低低的咆哮,将要有所動作時,被同行的人攔住,“算了,熊哥,這裡是秀城,不是詭妖城。”
“哼,算他們走運,出了秀城别讓我遇到他們,剝了皮,兔耳朵燙個片刻,當下酒菜最合适不過。”
“熊哥不愧是個老饕,兔妖的肉最鮮嫩可口。”
那二人大笑着隐入人潮。
“對不起,墨耳,我惹麻煩了。”素耳自責地垮下肩膀,“我太久沒出來,忘記了我們……”
墨耳拉起素耳的手,“走吧,我們去靜波潭。”
然而沒走幾步,街道上人流忽的多了起來,一股股往北邊湧去。
墨耳素耳比之平常的妖怪更要矮些,險些被踩癟。
他們忙躲到街邊。
“快點兒,晚了可就看不到升堂了!”
“那個人族竟然敢偷拐崽子,定要官府将她四分五裂。”
“我就說那個幼稚園不對勁吧,還好攔住我家婆娘,不然娃就遭罪了。”
腳步聲與紛紛議論齊入耳。
素耳墨耳面面相觑,默契地跟随衆妖往北邊去。
——
秀城官府分為東西南北四部,東官府負責刑獄治安,西官府主管文書與民事,南官府司工程,而位于無火道的北官府主理司法定罪。
一貫蕭瑟寂寥的無火道今日人聲鼎沸,來人争先恐後地鑽進道中往官府去,摩肩接踵,不是你踩到我的尾巴,就是我咬了你的屁股。
而那官府門口更是擠得個水洩不通,門口站着的,門上挂着的,空中飛着的,堵得室内半點光亮全無。
待官差點亮人魚蠟,衆妖才看清堂前坐着的官老爺,綠龜袍穿在鳥身,烏紗帽下鶴首赳赳,正展着羽翼翻看文書,好不得意。
而堂下立着位身寬體胖的虎妖,慈眉善目,半點老虎的兇惡都無,正被旁邊細如竹竿的奴仆攙扶着,哭得那叫一個肝腸寸斷。
“我的兒我的心肝呐,爹以為再也看不見你了,你娘走得早,我是把你捧在手心上疼愛,要是你離了爹,爹可真的活不也活不下去,死又不敢死,愧對你娘啊……”
“肅靜。”那鶴妖官老爺發話了,擱下狀告文書,一揮翅膀,“傳人犯入場。”
下一秒,一位身着凄慘白衣,容顔憔悴的女子被帶了上來,官差手一松,她便柔弱地跪坐于地,掩面而泣。
“該死的人族,官爺快剁了她!”
“敢在我們妖族的地盤上撒野,真是活膩了!”
“就是就是!”
公堂兩旁無聲地現出衙役,手持威棒,随着官老爺一聲“開堂”,威棒擲地,異口同聲唱喊:“威武。”
堂下,本故作可憐的白甯杭險些繃不住,咬緊了後槽牙,才堪堪忍住笑意。
威武唱罷,那胖虎妖指着白甯杭罵道:“你個惡毒人族,快将我兒還給我,我要剁了你吃酒!”
“我與認識老爺素不相識無冤無仇,為何要拐你兒?我園中隻有兩名新生,那隻虎寶寶可是它爹親自送來的,眼下又冒出你這個爹,誰知道真假?難道隻要虎妖,便是你的兒子不成?”
胖虎妖氣得胡須發抖,胸口起起伏伏,他将要罵出口,圍觀的妖怪卻是先他一步。
“正是素不相識才好下手!”
“這人族當真是伶牙俐齒,太可恨了。”
“我真想扇她嘴。”
官老爺一拍驚堂木,“肅靜!吵吵鬧鬧成何體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