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頓時噤聲,唯恐官老爺發怒逐人,這可就看不成熱鬧。
“此乃本官府受理的第一個案件,本官自會秉公辦事,按律法處置,做好斷案典範。”官老爺胡豆大小的眼睛滴溜溜轉一圈,将堂下百态收入眼中。
他清清嗓,“現在,請苦主霸王說說事情經過。”
霸王……白甯杭掐住自己的大腿,嘴角往下扯。
胖虎妖霸王跪在地上,哭得震天動地,“官老爺,你可要為我做主啊!前日我同我兒來秀城遊玩,我因被路邊攔路木糾纏不得前行,便讓我的奴仆抱着我兒霸天先進城求人幫忙,哪曾想就在進城的那段路上,我的奴仆被打暈,我兒就被人奪走,這幾日我真是片刻都不曾合眼,隻牽念着……”
“好了,好了,”官老爺止住霸王的話,“你說求人幫忙砍斷攔路木,我且問你那人是誰?”
一旁的細竹竿奴仆道:“官老爺,就是這位。”
話落,一名樸實牛漢子從門口處擠了進來,抱拳跪地道:“官老爺,正是在下。”
官老爺點點頭,“好,那你說一說那天的經過。”
牛漢子“哞”了一聲,“官老爺,那日我正收拾我的攤子,這位兄弟鼻青臉腫,跌跌撞撞地求我幫忙,讓我前去救救他家老爺,交代了地點後,他又說要去報官,他家小少爺被拐走了,
我沒說什麼就往秀城外走去,果不其然瞧見了這位老爺被攔路木捆住便将他救下,同他進了城便分道揚镳再也沒見過,直到今日他們求我作證,我隻能證明他們二人确實遭到了攔路木的攻擊,其他一概不知。”
官老爺聞言靜默一瞬,“本官知曉了,也就是說,人犯白甯杭趁你家奴仆抱着幼兒進城時,偷襲了他們并奪走了幼兒,是這樣的對吧?”
霸王忙點頭,“大人洞悉明查……”
“那你又如何得知是白甯杭動的手?”
細竹竿奴仆道:“昨日我見到她揣着我家小少爺鬼鬼祟祟入了流火道,說不定是去找買家,要賣了我家小少爺。”
他說着說着也紅了眼眶,“我家小少爺如珠似寶,被嬌養着長大……”
“你們都冷靜點兒,别動不動就哭。”官老爺皺眉,眉弓更顯深邃。
“白甯杭,聽了他們的話,你可有什麼要辯解的?”
白甯杭從看戲中回過神,一咬唇,楚楚可憐地垂眸,泫然欲泣道:“奴家冤枉,随便找幾個人串通一氣就要治奴家的罪,王法何在?”
“你也好好說話。”官老爺扶額。
“官老爺明鑒,我若要拐賣幼兒,為何要在秀城尋買主?這未免也太容易被發現,理應是遠走他城,擺明就是他們三人狼狽為奸、沆瀣一氣要污蔑我,無非就因我是人族……”
白甯杭眼淚不要錢似的往外掉,抽抽搭搭地說道,“妖皇陛下歡迎人妖民間友好交流,我一介小女子不遠萬裡來這裡做點生意容易麼?”
官老爺靠坐在椅背,“不是你們誰哭得最慘,本官就相信誰。”
霸王道:“既然我們兩方話都不足以讓大人信服,不如就讓我兒出來,看他是認我還是認這個惡毒女子!”
官老爺:“這是自然,本官亦有此意,但在這之前,還是先傳喚另一位園生。”
話落,阿巽被蒙面的藍衣女子抱着出場。
“本官問你,你父母系何妖?你與白甯杭又是何關系?”
阿巽跳出懷抱變作人形,一把抱住白甯杭,故作成熟道:“我父親是隻貓妖,名喚檀疏,因為母親去人界處理要事,我父親也跟随母親而去,就将我托付給這個女人。這個女人想多賺錢就開了個幼稚園——早跟你說麻煩别開了,你不聽,這下可好了!攤上事了吧?
我爹花了重金拜托她照顧我,所以說我是她的雇主,這個女人雖然貪财,嘴巴毒脾氣臭,但絕對不是什麼壞人!”
白甯杭輕輕一掐阿巽的屁股蛋子,小聲道:“别以為我不敢在這裡揍你啊,我有這麼不堪嗎?”
“那霸天是怎麼來到幼稚園中?”
阿巽回憶:“前天他爹帶他過來,因為他爹要去追被其他男人迷走的老婆,所以就帶他入幼稚園。”
“那霸天的父親可是這位?”
阿巽看過去,小嘴一撅,“不是,不是那天我見過的男人,霸天的爹雖然打不過我家白甯杭,但是也是個威猛的漢子,怎麼會是個這麼胖的胖老虎?”
“好哇,小小年紀就被這個女人教會撒謊……”
“我沒有!你才撒謊!”阿巽聲如洪鐘,打斷了霸王的控訴,“你這麼大個妖怪還撒謊,你害臊!”
“好了好了,”官老爺銳利的目光掃視一圈,“本官對你們二方的說辭都清楚了,說辭皆不足以為信,眼下關鍵人物便是那位霸天小兒,便傳喚霸天登堂吧。”
“大人!”白甯杭出聲,“我想再問他們一個問題。”
“問吧。”
白甯杭笑着問,“敢問這位自稱是霸天父親的男人,霸天根基如何,在家請的老師是哪位先生?”
霸王皺眉:“我兒是我的寶,我為他請的自然是頂好的教習先生,你可知凜月大儒?”
白甯杭錯愕,一瞬又恢複如常,“自然知曉,凜月大儒乃是妖族頗負盛名的學者,精通詩律,前幾年執律請她撰寫妖族通史。”
“我便是花了重金,托人幫忙,請來凜月大儒教導我兒。”霸王神情得意,“我兒資質愚鈍,已過幼兒期卻仍形同幼兒不能化形,我為此事着急,尋了不知多少個先生。”
說罷,他故作無奈地歎氣,卻在擡眼的那一刻,無聲地挑挑眉,似在挑釁。
白甯杭垂下眼睫,遮住眼眸中的思緒,“我無話可問,請大人将霸天請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