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上書房的門，一道巴掌直扇歸山繁。

歸山繁也不躲開，任憑巴掌打在臉上，打不走嘴角的笑意。

“師妹要打我，何必親自動手？”

“别這樣叫我。”

“可我們的确是出自同門。”

白甯杭煩躁地蹙眉：“我不認你這個師兄。”

“說正事，你既然已經解開鎖恢複自由身，就請自行離去，别再待這裡。”

歸山繁思索道：“按理說，師妹都這樣講，作為師兄應該聽師妹的，但……”

他擡起眼皮，“我不想。”

白甯杭坐在椅子上，翻看着桌子堆疊的紙稿，不見執律的回信，都這麼多天過去了。

“我不明白你執意要留在這裡的意義。”

歸山繁湊到桌前：“大概是擔心師妹你吧，畢竟你體内氣息仍舊不穩，萬一出了事，我不在你身邊可怎麼辦？”

笑容虛假，眼中的關切也假得可笑。

“你覺得我會信你這個借口？”白甯杭一勾唇，“雖然你一口一個師妹，喊得熱切，但我們本質上還是陌生人。”

“我不認為你是個熱心腸的人，僅僅因為我與你出自同門而選擇幫我。”

“更何況，這個師門，也是你厭惡的。愛屋及烏，反之同理，我這個所謂的師妹會是哪一類呢？”

歸山繁垂下眼簾：“雖然如今我算不得是個人，但我覺得人情就該禮尚往來。”

白甯杭贊同地點點頭：“你說得對，你剛才提到你的欠款，為了還你人情，我決定不要這筆欠款了。”

“你得要。”歸山繁手撐在桌上，“你必須要。”

白甯杭雙手環胸：“讓還人情的是你，不讓還人情的也是你，你要怎麼樣？”

“我想換個回禮。”

白甯杭靜默片刻，“你想要什麼？”

歸山繁坐在桌邊，卻另起話頭：“師妹你也是自己偷偷跑出來的對吧？”

“說了不要這樣稱呼我。”

“本來那個小貓妖與你命理相連，蓋住了你的蹤迹，命格混沌，師尊找不到你，但你擔憂小貓妖的性命，不顧自己虛弱強行解開。”

“你就不擔憂師尊找到了你？”

白甯杭指節蜷曲，輕敲桌面：“所以，你要說什麼？”

歸山繁：“躲躲藏藏十年百年，難道要躲一輩子，倒不如你我二人合手，直接解決掉威脅。”

白甯杭倒吸一口氣：“我看你是瘋了。”

“想不想和我一起幹？”

“不要。”白甯杭拒絕地幹脆，“我與師尊間沒有深仇大恨。”

歸山繁疑惑：“你不恨師尊嗎？她讓你變成這副鬼樣子。”

白甯杭斬釘截鐵：“我不恨她。”

歸山繁愕然。

“她的确癡心于修煉術法一事上，因此枉顧我的性命與意願，但是……”

白甯杭落寞道：“殷殷教導之情怎麼能忘？我通身的本領都是由她教導，我沒辦法恨她。”

“你還真是古怪。”歸山繁嗤笑，“教導之情？我還不了解嗎？所謂教導不過是喂些痛起來恨不得死掉的丹藥，将你扔進一個又一個煉獄。”

“能不能活全靠造化，死了就死了，活了還要被她關進地牢裡進行她的實驗。”

“這也是教導？你還真是善良啊。”

白甯杭挑釁道：“你不說過了嗎？師尊對我，比對你溫柔。”

歸山繁笑容僵在臉上。

“不過我也不喜歡師尊，但我敬她。”白甯杭眼神空曠，像是在追憶過往。

“可明明是她把你變成……”

“不是她。”白甯杭打斷歸山繁的話，“不是她把我變成這樣的。”

語氣一低，白甯杭話語裡滿是對自己的嘲諷：“是我運氣不佳，自己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

歸山繁看向别處，似在沉思。

白甯杭整理着桌子上的紙稿，要處理的事情比她想象得要多。

“既然你不願和我一起殺她，那我退而求其次，換個交易。”

歸山繁提議。

“你應該想解開身上的死契吧？”

白甯杭沒什麼反應：“師尊親自下的死契，除了她，怎麼可能解得開？你诓騙不了我。”

“你總愛忘記，我是你師兄，偷逃出宗門的經驗比你豐富，你怎麼就笃定我诓騙你？”

白甯杭：“那條件是？”

“帶我找到虛極宮的位置。”歸山繁開門見山，“我被師尊除名，已經不是虛極宮弟子，再也無法尋到虛極宮的蹤迹。”

“我自己一個人去找她，你應該不會拒絕，總不會你善良到要阻止我欺師滅祖。”

白甯杭笑笑：“我當然不會，師尊結下的孽緣，該由她自己解決，況且你要去送死我也沒必要攔着。”

“再說了，想殺仙聖？即使舉衆派之力圍剿師尊，都不一定能傷她半分。”

歸山繁幽幽道：“是嗎？我們師尊真厲害啊，天下人都奈何不了……那樣一個瘋子，憑什麼被稱為仙聖……不過我一定要做。”

“白甯杭，你願不願與我做這個交易？”他伸出手掌。

“當然沒問題。”白甯杭幹脆地與他擊掌成盟。

下一刻，門扉被撞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