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來抗議的家長和蜜獾族人散去,阿巽拉着小蜜獾們歡歡喜喜地進了園。
白甯杭也打算回園裡,又被歸山繁叫住。
“何事?”她疑惑地眨眨眼,後者朝不遠處遞了個眼神。
白甯杭順勢看去,隻見一道黏稠的身形如毛蟲蠕動,正朝着幼稚園前行。
路上的行人如避瘟疫,麻利地讓道,不願沾染。
黑袍拖曳在地,黑發糊在臉前,不知名的濃黑液體從頭頂滋滋往外冒,像鼻涕狀,順着毛發往下滑落。
最後沿着黑袍濡濕所過的土地。
白甯杭倒吸一口氣:“這、這是……”
她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妖怪。
歸山繁一瞥白甯杭訝異的神情,解釋:“凡模樣奇特必定是詭妖城的妖怪。”
詭妖城的妖怪?來這裡有什麼事?
思忖間,那黑乎乎的妖怪已經挪到她面前,清冽的松香撲面而來,濃烈而沉郁,散發着蠱惑的氣息。
白甯杭被嗆得忍不住倒退一步。
歸山繁悄然為她設下如紗般透明的避障,擋住這股侵略性極強的氣息。
那妖怪歪歪腦袋,沾滿了黏液的發絲因重力也歪到一旁。
黑色液體拉扯出絲絲縷縷的空隙,露出黑漆漆的臉龐,唯有一雙金黃色的鬼眸矚目。
他的眼睛彎得幾乎成标準的半圓弧形,金黃瞳孔快要被遮蔽時,白甯杭這才明白他是在笑。
“請問,白園長在嗎?”
妖怪語調遲緩,伸出手的動作也遲緩,仿佛身上的黏液拽着不讓他擡手。
半晌,才有一隻纖細烏黑的手伸了過來,烏黑的液體啪嗒啪嗒地砸在地面。
白甯杭瞧瞧地上的黏漬,又看看那妖怪的烏漆嘛黑的笑臉,内心糾結幾番,最終還是咬着牙握了上去。
“你好,我就是白甯杭……嗯?”白甯杭狐疑地擰眉,她以為自己會握住滿手的黏稠,然而握上的一瞬間卻是清清爽爽。
“白園長,失敬失敬。”妖怪沒有在意白甯杭的詫異,說出了自己前來的目的。
“我是詭妖城的墨妖,今日前來幼稚園找白園長隻為一事。”
墨妖松開手,地面上的黏漬像是有了生命,紛紛滾動鑽回了他的身體裡。
“我代表詭妖城,請白園長莅臨賤地開辦幼稚園。”
他從濕哒哒的懷裡掏出一張幹燥的信紙,白甯杭接過後反複查看,企圖找到不染淤泥的奧秘。
“這上面是詭妖城主的聘書,還有詭妖城的數十名妖怪代表的手印,希望園長能夠答應。”
白甯杭将要回答,歸山繁卻率先開口:“知道為何會叫詭妖城嗎?”
這話顯然是在問白甯杭,她略一思索,“因為造型獨特?”
“淺顯。”歸山繁銳利的視線落在墨妖身上,“詭妖的詭字,一是指除開動物草木修煉而成的其他妖怪,二是言明這類妖怪心機深重。”
話鋒直指墨妖,墨妖卻笑呵呵:“說笑了,我們皆是由死物所化,若不是運好,得以開靈智,哪裡懂什麼詭計?”
歸山繁冷哼:“不懂詭計?你的氣息裡有可以讓人昏厥的失神香。”
墨妖仍舊笑呵呵:“被發現了,真是失利啊,我本來是打算如果白園長不同意,就迷暈她帶回去。”
白甯杭太陽穴一跳:“倒也不必這樣,既是詭妖城主來請,我當然會去。”
墨妖點點頭,手上黏液驟生,圍着最中心的一點層層盤繞,最終形成了一柄墨塊,“這墨塊算是我送園長的見面禮,夠一個人用十年的量。”
“多謝。”
墨塊落在掌中,白甯杭險些栽倒在地,怪不得說這小小一塊夠用十年。
約定好拜訪時間後,墨妖如來時那般如毛蟲蠕動離去。
“他來請你都用了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若是你真去了詭妖城,不一定能回來呢。”歸山繁挖苦道。
白甯杭将那墨塊扔進歸山繁的懷中:“所以你和我一塊兒去。”
“我可不樂意。”歸山繁斬釘截鐵地拒絕。
但在第三天,他還是老老實實出現在白甯杭身旁,美名其曰想看白甯杭會如何出醜。
而園中的事情,白甯杭全部交給了凜月,遊芳佐之。
隻盯着秀城這一塊市場賺不到什麼大錢。
如今白甯杭身上與阿巽的契約已經解開,她可以自由離開秀城,早有開辟市場的想法。
碰巧詭妖城的妖怪來請她,她便先去看看這座臨近秀城的城池适不适合開辦幼稚園。
隻是想到墨妖與衆不同卻又符合常理的形态時,白甯杭覺得在詭妖城辦産業大概是有些棘手。
“詭妖城,在下實在不想再去第二次。”牛車上,閑待春一絲不苟地跪坐在角落,眉間蹙起化不開的煩躁。
“記得先前來秀城經過詭妖城時,在下在裡面繞了三天都未出城,最後被磚塊砸暈了,扔出了詭妖城。”
歸山繁不慣他,嘲諷道:“是你執意要跟來的,你既怕了就快些回園中,還來得及。”
閑待春:“那是因為園長身邊需要一個靠譜的幫手。”
暈牛車的白甯杭趴在邊緣,要死不活地翻着白眼。
她腦袋暈乎乎,聽不清二人在說什麼,但依稀聽見詭妖城這三個字。
于是她忙坐起身:“詭妖城很可怕嗎?”
歸山繁愉悅地翹着嘴角:“我是很喜歡的,畢竟那裡靠拳頭說話,妖律形同廢紙。”
“像他這樣瘦弱的妖怪自然害怕。”他也不忘貶低閑待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