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岡伸手去摸桌子上的煙盒，想起高島在，又把煙盒放下了。他長出一口氣，好像這樣能内心的焦躁一起吐出去一樣。

“阿部津……他的實力遠遠超過同齡人。”片岡慢慢組織語言：“我不能讓他一味地聽從山路，這樣會降低隊伍的防守能力。但也不能由着阿部津自己去配球，他實在太任性了！”片岡說着皺起了眉頭，這個天才問題兒童，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教育了。“我考慮過要不要把阿部津下放二軍。”

“什麼？！”太田脫口而出：“教練你發燒了嗎？！”

高島也覺得片岡是不是受什麼刺激了，但出于禮貌，她沒有說出口。

片岡解釋：“預選賽明天就會結束，還有至少兩周才會開始秋季決賽。這段時間下放阿部津，說不定能讓他學會尊重對手。另外，二軍的比賽強度小，壓力也小，跟落越配合，也許能讓他學會如何遷就實力弱于自己的捕手。”

片岡雙肘撐在桌子上，手背搭在一起靠住下巴：“阿部津的未來也許會超越我們想象的極限，所以我一直很擔心。我們一個不慎，反而會毀掉他。”

‘是因為對阿部津期待值更高，所以才會對他更嚴厲嗎？’高島猜測着，問出在意的問題：“那您考慮的結果呢？您打算用什麼方式下放他？”

片岡整理了内心的思緒，緩緩搖了搖頭：“他現在是王牌了。”

片岡腦海中浮現出自己被王牌身份改造的經曆：“阿部津聰明又有責任心，他應該不會屈從于現狀。我會再給他一次機會。”

片岡回憶起過去的一個個面孔：“這個階段的孩子，總能給我們超出想象的驚喜。當然，如果他做不到……”片岡不願意想象那種狀況，他搖搖頭：“阿部津會做到的。”

————

從阿部津敲開山路宿舍門開始，不論他叽裡呱啦說了什麼，怎麼打開電視開始放錄像，山路一直維持着死魚眼沒有任何變化。‘好想今天可以重來。為什麼阿部津還能過來找我？還能對着那麼羞恥錄像進行分析？難道是因為他投球内容很好，所以他會覺得自己做的還不錯？’

大崎幫着阿部津收拾出一個方便看錄像的地方：‘阿部津真的很厲害，明明自己也很崩潰吧。這麼快就能開始面對自己的不足了。’

阿部津翻到第一局第二個打席，開始問山路：“前輩，當時你這裡想配什麼球？”

‘你看錄像也知道吧。’他擡起眼皮，瞅了一眼錄像：“外角低。”語氣相當沉重。

阿部津問：“第一個球是外角低的話，按照這個二棒的實力，我肯定會賺到好球數，那麼接下來的球你打算怎麼配呢？”

山路直起身體，看向阿部津：‘這家夥……來真的？’

阿部津看着山路，眼睛亮亮的，沒有任何陰霾。

山路深吸一口氣，抓抓頭發：“你的控球很好，我會先要個外角高，再要個内角低，三振打者。”說完，他仔細觀察着阿部津的表情。

阿部津沒說什麼，隻是點點頭，開始放下一個打者的打擊錄像。山路看着他，皺起眉：‘你現在這樣跟我讨論，下次真的會聽我的嗎？’

他想起大崎的話。【“你不覺得你給丹波配球和跟阿部津配球，風格完全不同，就像是兩個人嗎？”】大崎是對的，面對阿部津他總是不能堅持自己的風格。眼前這個臭屁小鬼，不管他多麼強大，跟丹波一樣是後輩，也許自己應該強硬一些。

不論山路心中怎麼想，他還是跟着阿部津的思路，慢慢解釋起自己的配球。大崎看着認真起來的山路，悄悄勾起了嘴角：‘剛剛誰說的，三天之内不能看到阿部津？打臉的真夠快的。’

一個個打者看過去，直到第五局，中水的四棒第二次走上打擊區。山路的表情變得非常僵硬，好像靈魂出竅了一樣，阿部津也隻是直愣愣地看着電視屏幕，沒有任何動作。過了好半天，靜止的時間好像才開始流動。阿部津開口：“抱歉，前輩。”

山路靈魂歸位，轉過去看阿部津：‘你道什麼歉啊？’

阿部津微微低下頭：“前面拒絕聽你配球，源于我的傲慢。這裡把配球全交給你，暗地給你施壓，更是我的問題。”

山路抿住嘴唇，扭過了頭：“怎麼能怪你。”後輩把責任全攬過去，顯得他這個前輩更無能了。

旁觀的大崎覺得自己有點多餘，翻了個白眼離開了宿舍。

宿舍裡的讨論聲穿過門闆傳了出來。“我以為你不想投伸卡。”

“沒有啊。我隻是喜歡在壘上有人的時候投伸卡，抓雙殺。不過前輩的配球也沒什麼問題就是了，隻是我過于……”

大崎低聲說：“看來沒問題了……吧？”

他轉身向樓梯口走去。“真厲害啊，各種意義上。不愧是王牌啊，阿部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