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秋季大賽被淘汰已經過去幾天了,但事情的餘波并沒有結束。
“優醬~~一會兒陪我去練打擊吧~~”吃過晚飯,阿部津就再一次約克裡斯。
周圍的一二年生都悄悄豎起耳朵。
還沒吃完的克裡斯扒拉着米粒,淡然地說:“我跟阿純說好了,陪他練投的。”
忽然被call的伊佐敷汗毛都豎起來了:‘我什麼時候和你說好的?’
阿部津轉過頭,挑眉看向伊佐敷。伊佐敷故作鎮定,強撐着說:“對啊!我早跟克裡斯說好了!你要約下次早一點啊!”
阿部津“哦~~”了聲,語調一拐三折,明顯不相信。但他倒是沒說什麼,送完餐盤直接就走了。
這一幕這幾天陸陸續續發生了好幾次,不論是打擊、練投還是拉伸,阿部津都隻約克裡斯,明明之前跟小湊伊佐敷一起訓練也不少,偏偏這個時候從不叫其他人。而每一次克裡斯都以各種理由拒絕他,從不例外。
“克裡斯。”伊佐敷放下筷子:“要是有什麼話要跟阿異說,還是盡早跟他談談吧。”從上次賽後反省會開完後,克裡斯就很少跟阿部津說什麼話。雖然伊佐敷也對阿部津的比賽态度很不滿,但像克裡斯這樣跟阿部津僵着,也沒什麼用啊。
克裡斯繼續扒拉米粒。
丹波不贊同:“阿純,這話應該跟阿部津說吧。”這次明明是阿部津的錯,為什麼要讓克裡斯低頭呢?
伊佐敷撓撓頭,心裡有些憋悶。現在的問題是,克裡斯不給阿部津說話的機會啊。雖然認為克裡斯做的不太合适,但克裡斯一貫的靠譜和阿部津偶爾的放飛自我,讓伊佐敷沒把話說出來。
小湊吃完飯,将筷子并攏放下,說:“我吃完了。”說完他端起餐盤站起,沒打招呼就走了。
————
午飯時間,東在實驗樓天台上,趴着欄杆,看向遠處的景色。
“咔嗒。”門開了,腳步聲越來越近,一個聲音從他身後響起:“前輩,你找我?”
東沒回頭:“我才發現,這裡能看那麼遠。前面就是戶倉球場吧?”
阿部津往前走一步,同他一起趴在欄杆上:“不知道。這種球場都要十個人以上預定,還要繳費,我從沒去過。”
東沒再說話,本來叫阿部津來就不是要說球場的事。兩個人就這樣靜靜地看着遠方,天空很晴朗,藍的透明,卷層雲被微風吹出了漂亮的絲縷狀,不知道是什麼鳥從天空飛過,發出奇怪的嘎嘎聲,飛到遠處,飛入重重樓宇中看不見了。
“我聽說你和克裡斯的事了。”東不懷好意地笑着問他:“怎麼?平時不是很容易就哄好你的女房役了嗎?怎麼這次這麼久都沒動靜?移情别戀了?”
阿部津無奈地歎氣:“沒辦法啊,她現在在外面認識了些不三不四的家夥,不太好哄了。”
‘她?!不三不四?!’一千匹某種動物從東腦海中奔騰而過,東被噎了半天,最後才抽着嘴角,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說:“别胡說八道!”
阿部津瞥他,很是無辜:“不是你先來的嗎?”
東深呼吸,斂容正色,認真地說起正事:“你知道我要說什麼,你和克裡斯,到底要鬧别扭到什麼時候?别說克裡斯不想跟你說話,我們都知道,這次的問題你才是關鍵。”
阿部津不回答,一直沉默地看向遠方,學校外有一家幼兒園,幾個小朋友在院子中玩遊戲。有一個小朋友看着稍微高胖些,動作有些笨拙,不知怎的,他站在原處停了下來,手擡起似乎在抹眼淚。一個穿着紅裙子的小女孩走過去,不知道是去安慰他還是責備他。
東緊盯阿部津,天澤的話在他腦海中橫沖直撞。
【“就是你們這些人!永遠不覺得阿部津會出錯!從不好好教導他!他一個後輩,難道天生就知道如何面對比賽嗎?讓他及早知道高中棒球的可怕,不正是前輩的職責嗎?”】
‘如果阿部津一直不說話,我還能怎麼跟他溝通?’東很發愁,要是别的後輩,可以用拳頭揍幾下揍醒他,或者痛罵幾句罵醒他。可阿部津……誰敢揍他?誰又能罵過他?
還好,阿部津沒讓東等太久。他輕笑一聲:“前輩。我跟優醬現在這麼僵,是因為我理虧啊。”
東松口氣,靜靜地聽阿部津說。
“教練一直教導我,優醬也一直在提醒我,但我就是沒聽進去。我的任性和自大搞砸了比賽,我有什麼資格要求優醬給我好臉色呢?”
阿部津停頓下來,看見幼兒園中,那個哭泣的小胖子牽着小女孩兒的手再次跟其他人玩耍起來。
‘總算能反思……’東很欣慰,但心底也有些發堵:‘阿部津……’
“丸山前輩維護我,山路前輩替我遮掩……”
阿部津的手一直扶着欄杆,東瞥到他手背上滴上了一滴水,他繃直了嘴角。
“把比賽搞砸……我真的……”阿部津的聲音稍顯哽咽:“很抱歉。”他擡起頭看着天空,想讓眼淚倒流回去。他一直很讨厭前輩這種生物,三年級的還好,但二年級的這些人,他并沒給到足夠的尊敬。可這種糟糕的時候,這些人卻給他這麼多支持。他為自己以往的作為很羞愧。
東想罵他:‘男子漢!有什麼可哭的?’可他沒說出來,也沒做什麼,繼續看着遠處等阿部津将他心中的苦悶發洩出來。
阿部津的聲音聽着像是恢複了正常:“前輩。我跟優醬他們說,我不會再這樣了。但是……可能優醬并不相信。”阿部津有些懷疑自己:‘為什麼優醬不信任我?是因為我做過什麼透支信任度的事嗎?’
阿部津長長舒了一口氣,東正組織語言準備安慰想着開口安慰他,結果阿部津又接着說:“該說優醬過于了解我嗎?這話其實我自己也不信呢!”想起克裡斯這幾天的态度,還有剛剛在東面前暴露的脆弱,阿部津頓時有些自暴自棄,張口就又開始胡說八道。
“什麼?”東懷疑自己聽錯了。
一陣風吹過,把阿部津的腦袋吹得清醒了些,他甩甩頭,控制自己不再不經大腦亂說,開始一字一頓地整理語言,說出自己思考了好幾天的事:“前輩。被打出去的,是失投的變速球。如果變速球足夠犀利,就會直沖右打者的腳踝,讓打者根本來不及反應。我以後會磨練自己,盡量投出完美的變速球的。這是我現在唯一能做到的事。”就算克裡斯一直這樣,他也沒辦法做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