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幸提着捕手面罩,站在本壘後方,深呼吸調整自己有些崩潰的心情。等到五棒來到打擊區,他才重整心态,看向投手方向:‘我會想辦法抓到出局的!’他目光炯炯,将負面情緒全部摒棄,試着向投手傳遞自己很自信的信息,來給對方支持,不讓剛剛那個失誤影響投手。
阿部津調整得比禦幸快很多,他早已壓制好暴躁的心情,恢複了往常的狀态。對他來說,出現己方豬隊友拉胯的防守後,及時解決後續打者才是最關鍵的事。看到禦幸打起精神,他直接打出暗号:‘現在一壘有人了,我們正好抓雙殺。’
禦幸稍稍松了口氣:‘還好前輩沒受到影響……’他蹲下,戴上面罩:‘我一定會做到前輩的要求!’
槙原在阿部津身後悄悄翻了個白眼,小聲嘟囔:“對後輩就那麼寬容……混賬!”
星明館五棒在打擊區内,站得非常靠近本壘闆。這個位置上利于打外角球,不利于打内角球,甚至一不留神就會被内角壞球砸到。
‘想碰瓷個觸身球?’禦幸耷拉着嘴角。出于對阿部津控球的信任,禦幸第一球就要了一個攻擊性非常強的内角直球。
阿部津挑挑眉:‘真夠有勇氣的!’
出現失誤後,沒有怯手怯腳的配球,反而如同往常一樣大膽,禦幸這種做法,很對阿部津胃口。
球緊貼打者胸口飛進禦幸手套,打者沒揮棒,一壞球。打者沒調整位置,甚至連動都沒動。
禦幸微微蹙眉:‘居然不退?!’這個時候誰退讓誰就輸了氣勢。禦幸拉直嘴角,繼續要内角高球。這次球壓線進入好球帶,球速很快,帶起的風吹動了打者上衣。打者依然沒揮棒,球數一好一壞。
這種時候,第三顆球是好球還是壞球非常重要。‘要投外角嗎?’禦幸眯了眯眼睛,瞟了眼打者。兩個内角球後,對方還是沒向外角方向後移,依然站在打擊區偏向本壘闆的位置。
‘這個地方打不好内角球,他認定等下我會要外角嗎?’禦幸皺眉想了想,要了變速球:‘最後的決勝球,我希望還是投内角!所以拜托了!前輩!’他把手套擺在好球帶下方中間位置上。
阿部津勾起嘴角,點點頭。星明館五棒明顯在等外角球,而且他非常擅長打外角球,這種時候給他一個看着像是外角的直球,他一定會揮棒!
球擦着外角邊線向本壘飛去。打者眼睛一亮,勾起嘴角,揮下球棒。可球速明顯偏慢,而且球在進壘時直接拐出好球帶,讓打者揮棒落空。兩好球一壞球。
‘原以為他逃避對決了……’打者懊惱地抓了抓帽檐,揮揮球棒,雙腳交替在打擊區内踩了踩,最後依然執着地站在了貼近本壘闆的位置上。
禦幸握拳捶了捶球窩,皺眉思忖:‘兩好球了。要讓他打出軟弱的地滾球抓雙殺,最好的選擇就是伸卡。可他會對伸卡揮棒嗎?而且……他真的在等外角球嗎?’他看了看打者的手。似乎是為了确定将球打出去,對方短握了大約兩指的距離。禦幸沉思一會兒後,打出了暗号。
阿部津看到暗号,挑了挑眉:‘内角伸卡?’以對方的站位,這種攻擊性過強的球一不留神就會砸到打者!阿部津将臉藏在手套後,掩飾有點張揚的笑。他真的太欣賞禦幸的配球了!
“咻——”
小球投出的那刻,打者身體重心後移,變成打内角球的姿勢!
“忽——”
打者揮下球棒,在球進壘時,卻暗道一聲糟糕!球下墜了!
他勉強壓下球棒,棒頭打上了球。
“垹——”
打者輕啐一聲,低頭奮力向一壘跑去。
球迅速彈向阿部津方向,阿部津立即讓開,球在他身後落地。一二壘跑者被迫進壘!楠木向前兩步撿到球,調整姿勢,輕松傳向二壘的槙原,封殺了一壘跑者。槙原接球後踩到壘包,轉身,小碎步調整兩步,将球傳向了一壘!
“噗!”
“出局!”
6-4-3雙殺!攻防轉換。
“高倉、落越、坂井、倉持……”落合一口氣點了七八個人的名字:“下一局你們準備上場 。”
“是!”
阿部津返回選手席,從宮内手中接過毛巾,随意地擦了擦臉,看到選手席中沒有片岡,就去瞅落合。
落合給了他一個眼神:“去做收操吧。”
“哦。”投完六局,對着普通球隊,被打出三支安打,失一分。這樣的成績到底能不能打動片岡,讓自己回一軍,阿部津心中有些沒底。他站到藤原背後,探頭去看記分冊,想知道剛剛投出的那個最痛快的直球,有沒有超過150。
藤原側過身體,把記分冊向右挪了一些,方便他看。
阿部津低頭,就看到了一個大大的152。他心髒重重地跳了一下,不由得喜上眉梢。他眨了眨眼睛,扭頭很确定地問落合:“教練,我什麼時候回一軍?”片岡教練踢人下二軍和提人上一軍,從來都是不過夜的。
落合有氣無力地說:“明天。”
阿部津握拳,開心地說了聲:“YES!”
禦幸脫着護具,嘴角的笑有些僵硬。他的心情很是複雜。能回一軍是件好事,可他還會繼續跟阿部津搭檔嗎?他決定争取一下:“阿部津前輩。”
阿部津看向禦幸,眼神中溢出笑意:“怎麼?”
禦幸問:“今天你隻投了82球,關東大賽要到下周六了。那周二和周四需要練投嗎?”
阿部津有些遲疑:“……”
落合撚着小胡子插了句話:“禦幸确實需要熟悉下你的滑切球。”
阿部津唰地看向落合,整個人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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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中,克裡斯匆忙趕着功課。今天一軍有兩場練習賽,比賽結束時就已經四點了。阿尼曼魯昨天打了電話,說今天晚上七點接他回家。克裡斯實在不想把作業帶回家,就隻能利用這點時間了。
五月中旬,太陽落山的時間越來越晚,到了六點鐘,室外還是很亮,看屋子裡已經有點暗了。克裡斯沒注意到時間的流逝,依然專注地在草稿紙上驗算。
這時,宿舍的燈忽然被打開,刺眼的光讓克裡斯條件反射眯起了眼睛。等到他适應了光線,一擡頭,發現是阿部津。這個不見外的家夥已經把自己扔到了他的床上,拿起了他床頭的一本書翻看着。
作業隻差一點了,克裡斯就沒搭理他,繼續低下頭,浸入學海中。
阿部津靠在床頭,腿伸出床邊,手中捏着書,卻一點都看不進去。他背負着沉重的心情,瞅着克裡斯的背影。
過了好一會兒,克裡斯放下筆,慢慢整理着桌子上亂做一團的書、筆記、作業本和草稿紙。
看着克裡斯應該寫完了,阿部津盤起腿,坐到床上,擺出長談的姿态。可他太高了,頭抵到了上鋪的床闆,讓他非常難受。于是他向後一靠,靠在了牆上,這才好受一些。
克裡斯将東西整理好,回頭看着他在床上擠得相當可憐,不由得笑了笑:“你非鑽到那麼裡面幹什麼?”他都快看不清阿部津的臉了。
“啊……”阿部津不安地挪了挪屁股,幹脆從床上擠了出來,靠床站着抖了抖腿,然後把褲腿拍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