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岡抓着選手席欄杆，審視着場上隊員們的表現。
替補隊員們不敢招惹帶着怒意的片岡，紛紛跑到選手席外為隊友加油。
落合站在片岡身後，撚着小胡子說：“訓話後，這些隊友似乎更專注了些。”
“……”片岡沒有正面回答落合，沉默了半晌才說：“他們隻是高中生……”
心态不穩，容易被很多原因幹擾狀态；表現神一場鬼一場；明知道如何才能發揮得更好，偏偏做不到……
‘似乎更專注了些’，确實隻能說‘似乎’。
片岡根本不能确定，自己的動員在這種時候到底能起多大作用。
‘發現太晚了。不，不是發現太晚……’片岡反省：‘是我輕敵了。’
從今年春天起，青道打線一直輕松擊潰各種投手，隊員逐漸變得驕矜，就連片岡自己，也慢慢對這些不知名的球隊失去警惕。
高野每支球隊上下限差别實在是太大了。
‘高野中沒有真正的弱隊！’片岡嘴角繃得很緊。他提醒自己：‘就算是魚腩，也有翻盤的可能！’
這局恰好輪到八王子北中心打線。
片岡不敢随意走神，開始觀察場上敵我雙方球員。
第一個打者是八王子北三棒形岡。
形岡這場比賽第一個打席把直球打出高飛球被接殺，第二個打席被曲球三振。
這個打席裡，克裡斯第一顆球要了直球，稍微偏外角，形岡沒有揮棒；第二顆球是内角直球，形岡打到界外；第三顆球是挖地瓜的指叉球，形岡選掉了。
‘一好球兩壞球。’克裡斯想了想，再次要了顆外角直球：‘這場比賽裡，形岡對直球的揮棒節奏比較差，外角球隻要不失投到中間就不要緊。你可以的！光一郎！’
丹波擡起胳膊，随意地抹了把頭上的汗。
三壘側的加油聲很大，他沒有在意，再次咬牙甩臂，将球投出！
“咻——”
打者依然沒有揮棒。
“嘭！”
“好球！”
‘很好！’克裡斯将球抛還：‘兩好兩壞，再來一顆曲球！’
這次的球出手後明顯高出好球帶。
形岡不确定小球能不能進入好球帶。他雙手緊握球棒，瞪大眼睛，糾結中目送小球進壘。
小球在接近本壘時開始下墜，直接墜入紅中！
“嘭！”
“好球！”主審拉弓：“三振出局！”
形岡被站着三振了！
他懊惱着抓着球棒離場。
一出局。
丹波已經投了92顆球了。
今年關東大賽以來，丹波一場比賽用球數從沒超過90。
現在他雖然還能投出軌迹很犀利的曲球，可墜入紅中這件事還是讓克裡斯和片岡渾身冒冷汗。
‘剛剛那顆球真的算是運氣好！’克裡斯輕輕呼出一口氣。
下一個打者是八王子北的王牌兼四棒——佐竹。
克裡斯瞟了他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投球的體力消耗幹擾了佐竹的發揮，他三場比賽連續十個打席都無安打。
‘就算是這樣，對方教練一直讓他打四棒，說明他的能力并不差。’克裡斯想：‘還是不能放松警惕。’
第一球，佐竹目送曲球進入好球帶；第二球佐竹依然放過曲球沒打，壞球；第三球，佐竹把外角直球打到界外；第四球是内角直球，還是界外。
炎熱的天氣讓投手的體力消耗變得比往常更快，球也容易飛得很遠，丹波越投越吃力。
片岡抓緊了選手席欄杆。
克裡斯用拳砸了砸手套：‘球數領先，隻要曲球還有引誘性就絕對沒問題。加油投進來！光一郎！’
汗液順着鬓邊留到下巴，然後滴落下去。
丹波點了點頭。
他的曲球質量足夠高，就算被打者猜到配球，對方也不一定能打出去。
佐竹想：‘兩好球後，克裡斯丹波這對投捕最喜歡用的，就是這一顆曲球了。’
他豎起球棒，盯着球棒甜蜜點：‘他的曲球很不好打，揮棒時應該試着這樣……，然後……’
他捋順揮棒策略，才小幅度踏了踏打擊區地面，做好打擊準備。
丹波藏在手套中的右手撥弄小球，調整縫線，然後用着往常一樣的力度，在與往常相同的出手點将球投了出去。
可在球出手的瞬間，丹波心中咯噔了一下。
手指撥球的觸覺有些不太對勁！
曲球球速并不快，克裡斯看着球的旋轉，瞪大了眼睛：“！”
他立刻調整重心，準備擋下軌迹出現問題的球。
打者揮棒了！
“忽——”
克裡斯被打者揮棒幹擾，一時間失去了球的位置，他瞪大眼睛。球棒向下揮了！可球沒下墜，從球棒上方直飛克裡斯面前！他來不及躲閃，就聽到“格愣”一聲，頭被球砸得向後一仰！
他沒接到球！不死三振！
打者扔下球棒就向一壘沖，克裡斯不顧暈眩，把頭盔摘下随手抛在身後，半蹲摸起腳下的球。
視線有些模糊，他眨眨眼睛，結成的重影總算合體成一個。他這才調整縫線，将球直傳一壘！
“噗！”
打者離一壘距離還很遠，一壘審輕松做出判決：“出局！”
克裡斯從主審手中接過一個新球，小心地長長吐出一口氣，沒讓其餘人注意到自己的異常。
‘光一郎的球質量下降了……”他勉強自己思考：‘還不換投嗎？’
他看向選手席。
教練一手垂在身側，一手抓着欄杆，沒打暗号，墨鏡反光，看不出他的想法。
牛棚中伊佐敷積極地熱身，克裡斯大概率确定那不是教練的要求。
他低着頭，再次長長吐出一口氣，那股暈眩終于過去了。
‘……教練還希望光一郎撐多久？’他将新球抛給丹波。
八王子北隊長吉永瞬間瞪大了眼睛：‘泷川的傳球質量很差，剛剛被球砸到影響他了嗎？’
他匆匆攔下打擊等待區的幾個同伴，小聲說了幾句話。
落合正在問片岡：“伊佐敷已經準備好了，什麼時候換投？”
片岡拒絕了落合的提議：“丹波表現很好，他的球還算有壓制力，還是讓他投完這一局再說。”
落合撚着胡子，瞥着片岡：‘這個借口……’
片岡心底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