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然舍小命為大命!”這句話又重現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觸之不及。
明兮遲為了掩飾自己的慌亂,面容假裝安然,語氣凝重道:“您如何得知李小姐活不成的?您是哪位?”
老婆婆冷笑一聲道:“到底是青雲宗門的,事大事小都拎不清嗎?現在最主要的是那位小女娘的命。”老婆婆道,對待明兮遲的态度絲毫沒有溫度。
“我是誰,重要嗎?”
“我是誰?你沒必要知道。”
徐舟野撐痛起身,大力把嘴角的鮮血抹去,目光狠戾,猛的老婆婆和楚惜之野蠻的推開,絲毫不顧及别人的感受,徐舟野打開木門,映入眼簾的是撲面而來的冷意與某個女子的孱弱聲。屋内裡面陳設簡陋,隻有一張木桌和一張木床。
而那木床上躺着一位奄奄一息的女子,面容是如此憔悴,瘦弱的身軀幾乎看不出是個人躺在榻上,看樣子真的要死了。徐舟野走近,緩慢的半蹲下來,顫抖着握住李溶月的手,徐舟野的手很大,一下子直接包住李溶月的手指。
“你看我紮的頭發還沒有你梳的好看呢。”
他苦笑了一聲,道:“我來了,你怎麼還在睡啊,你難道不想我嗎?”
“可我……”他終究還是哭了出來,憤懑的,痛苦的,委屈的,頃刻之間全部湧出來。
而那股灼燒感又接踵而至,他皺眉,極力忍受,很快徐舟野支撐不住痛苦倒地,外頭的人聽到動靜連忙趕來把他扶起來。
“你不能靠近她!”老婆婆警告道。
徐舟野在楚惜之懷中掙紮着,他怒道:“放開我!憑什麼不能!”
“徐公子你冷靜下來!”明兮遲使勁摁住他,徐舟野滿臉淚痕,絲毫不顧及風度,之前的他可是因為三文錢而氣惱的,而現在,他已經什麼也不在乎了。
“梅花烙印?!”老婆婆查看徐舟野的手臂,“和那時候一樣……”老婆婆咽了口唾沫,而後又看了看李溶月,瞬間就明白了,她道:“讓他離小女娘遠點,否則他也會沒命。”
徐舟野愕然,動作依舊不減,他質問道:“為什麼?”
老婆婆無奈用眼神示意明兮遲。
明兮遲點了點頭,歎了口氣道:“徐公子……”
“你喜歡李小姐,對嗎?”
徐舟野停止了掙紮,腦子一片空白。他剛剛說什麼?他喜歡……李溶月?他們為什麼會知道?他表現的很明顯嗎?喜歡她這種感情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徐舟野開始回想從前與她相處的種種,大概從開始對李溶月的占有,不喜她和别人親近,喜歡讓她哄自己,愛在她面前哭,他當時搞不懂這種複雜的感情到底是什麼……
直到現在他才意識到,原來是喜歡啊,他喜歡她!一開始徐舟野遇見李溶月的時候就覺得在很久以前就認識她,一想到她心口泛酸,不自覺地想靠近,任何親昵的行為他都隻想與她承受。
終究的終究,是徐舟野心悅李溶月。
明兮遲愧歉道:“對不起徐公子,之前沒有告訴你是因為我還不确定,但現在已然成為了事實。你身上的梅花烙印,是扼殺你的情欲的。”
“徐公子。”
接下來明兮遲說出口每個字對于徐舟野說如同利劍戳心:
“你不可喜歡李小姐!”
“你不可想她!”
“你不可念她!”
“你不可再與她靠近!”
“你不可再與她同行!”
“你不可對她再有半點留戀!”
“你不可再對她動情!”
每個字都充滿了告誡,告誡他,他們不可能在一起。
徐舟野瞳孔放大,不可置信的看着明兮遲,很快他呼吸急促,捂着胸口大笑,笑着笑着就流了淚。年少的歡喜,還沒有來得及說出自己的心意就要封口,對他來說,屬實有點殘忍。
他屏住呼吸讓自己不再想她,收拾好心情,他面對這些人走過去竟然直直的跪了下來,膝蓋骨磕出悶響,徐舟野懇求道:“我不靠近。我求你們。”
“有沒有其他法子可以救救李溶月……”
這時候相思子醒了過來,明兮遲見此想幫扶,相思子擺了擺手:“無礙。”他聽盡了他們說的話,把青絲收拾利落幹淨,緩慢的走到他們面前,慢吞吞道:“我有個法子,雖有點冒險,但足以救活李溶月。”
衆人紛紛上前。
徐舟野眸中閃出一束亮光,迫問道:“什麼法子?!”
相思子笑道:“隻要你把你的命渡給她,直到填滿她的命為止,她就能活。”相思子道。
明兮遲阻止道:“不可!我聽過這個渡命術,實在太過冒險,千萬不可胡來!稍有不慎就會丢命!”
老婆婆站在一旁沒有說話。
楚惜之捏緊拳頭,搖了搖頭。
相思子沒有理會他們的言語,而是緊緊盯着徐舟野,問:“我隻問你,你願不願意?”
明兮遲擔憂的眼神一直在徐舟野身上。
徐舟野沒有片刻思慮,道:“我願意!”
“不可!”明兮遲惶恐不安道。
相思子冷笑一聲,“到底不是明仙士在意的人,自然不會考慮别人。”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明兮遲解釋道。
徐舟野冷靜道:“明仙士,當你在乎一個人時候,這個世間對你而言全是腐木。”他起身走到相思子面前,“開始吧,仙君。”
相思子滿意點了點頭,見此,楚惜之拉了拉明兮遲的衣袖,無奈道:“你心意盡到了,後果皆有他們獨自承受,我們走吧。”
明兮遲還想再說些什麼,楚惜之繼續道:“李小姐真的快沒命了,不能再拖了。”這才讓明兮遲松了手。
很快三人離去,屋内隻剩下另外三人。
徐舟野忍着灼燒感,走到李溶月身前,附身輕吻了一下她光滑的額頭,那是一個若有若無的吻,布簾掩護着,看不出他是否真的吻了。徐舟野對于這種感情,他沒有十足的把握,他隻能等到她知曉,才敢放肆,窗外的月光灑在兩人身上,此刻徐舟野命中隻有李溶月。
他安慰道:“别怕,有我。”
相思子靠近,對他說:“給我一個傳物,不然無法連接。”
渡命術與賒命不同,渡命術需要一個銜接,也算是對方之間相互扶持的方式,兩人之間必須交出對方願意舍棄的東西。徐舟野想都沒想,拔出劍把自己的長生辮割斷,摘下抹額,仔細把它們相系。
斷他長生辮,渡她長生命。
同時也結了命。
“開始吧仙君。”他道。
相思子接過傳物,“要忍着。”而後把傳物放在手心感受着,徐舟野把李溶月扶坐起來,與她相視,少女的下巴尖的似乎能刺傷人,雪白的聖肌在這昏暗的木屋被又是一抹餘光,徐舟野與她十指相扣,感受着她的命道。
相思子嚴肅道:“渡命亦是賭命,相連也相生。”
接着把傳物用玄力放置兩人中間,抹額相系着長生辮,長生辮附在兩人心口之處,很快,徐舟野感受到自己身上有股東西在流動,似冰如火,他額頭冒出虛汗,與李溶月十指相扣,梅花烙印一發動情讓他身上又開始了燃燒,徐舟野極力忍受,而後慢慢的,慢慢的,李溶月起初蒼白的的臉頰在他的命渡給她之後恢複了以往的紅潤。
徐舟野望向她,李溶月身上的鬼手印全然消失殆盡,在這時,渡命數結束,相思子眉頭皺緊眉眼卻含笑,他拂袖一揮,收回玄力,大口喘了口氣,道:“結束了…李溶月已經無礙了,鬼手印已經消失了。但你的命數不怎麼多了。”
徐舟野終于是露出了笑容,把李溶月安置下後,坦然回答道:“都不重要。”朝相思子道作了一個正禮,道了謝便出去了。
如若他再不出去,死的就是他了。
李溶月還在昏睡中,嘴裡卻呢喃着徐舟野的名字。
相思子倒是聽到了,聽的真切又有點不忍,他一如既往的撐開那把羽扇,對着榻中人喃喃道:“你們果真是心有靈犀。放心吧李溶月,你定會長命百歲的。”
相思子對于渡命術沒有十足的把握,甚至有點害怕,這種法術很難,如果有一方内心裡是抗拒,渡命不成,而另外一個人也會遭到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