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有些低沉,但倒不沉悶,一旁壁爐裡的火光映在他的金絲框眼鏡上,火光影影綽綽,那深眸躲在鏡片後讓人看不真切。
荊冽沒回應,腦子裡隻有直愣愣的一條未來線——呆在這裡。
她直覺覺得這男人有些奇怪,就像是一個掌權者,控制着這裡,她就像是甕中之鼈,一步都走不出去。
“你受了不少傷?我去給你拿醫藥箱,你坐下吧。”他語氣緩和,不疾不徐,如同一面波瀾不驚的水面。
荊冽陷入沙發,靠在軟墊上故作放松的姿态,腦子裡卻依舊死死捋着那一條未來,沒有分叉,也沒有終結。
“咔哒”
那男人無聲無息地站在了她的身旁,打開了醫藥箱。
他單膝跪地,手掌捏住荊冽纖細的腳腕,她下意識向後一縮,卻不料那男人先一步扣緊她的腳,擡眼說道:“不要亂動。”
荊冽怕癢,可又覺得說出來丢人,隻好忍着腳腕處細細密密的瘙癢,看着他上完藥,屋裡異常安靜,隻有火光的噼啪聲在空間中挑逗着。
他很細心,也很專業,三兩下就包紮好了簡單的傷口。荊冽身上裹上層層疊疊的紗布,繃帶也繞了不少,精妙地貼合在她的皮膚上。
他再三确認包紮處,起身捏住荊冽的下巴,眼神在荊冽的臉上四處搜尋着傷口,卻激得荊冽臉上通紅。
她輕輕咳了咳,臉上硬撐着冷靜的表情。“我臉上沒有傷,你松手。”她伸手推了推男人,眼神落在他的唇邊,莫名把自己逼入了死路,心髒越跳越快。
心裡怒罵自己是個不争氣的,可又好面子的維持着臉上四不像的冷靜。
“名字?”男人的手指一絲留戀都沒有,眼神轉眼就落在别處,收拾起地上散落的藥物,公事公辦一樣問着話。
荊冽嘴角僵了一瞬,又立刻将思緒歸攏,想到自己通緝犯的身份,便說道:“你怎麼不先報家門?”
他的視線飄過她的左腰,嘴角不可察覺地勾了一下,說道:“白意。”
荊冽的眉頭挑起,心想他倒是大氣,沒計較自己的顧慮。
白意拎着箱子走向卧室,突然間腳步一頓,就見他放下手上的箱子,轉身朝門口走去。
而後,門口傳來幾聲輕微的腳步聲,随之一陣利物撓門的聲音出現,荊冽握緊拳頭,眼神緊扣在白意身上,盯着他的下一步動作。
他連貓眼都沒看,直接拉開大門,五隻大狗看到荊冽的瞬間龇牙咧嘴的就要猛撲上來。
“不許亂動。”白意的語氣突然下沉,四五隻狗瞬間僵在原地,前爪向前一伸,匍匐在了地面上。
荊冽眉頭緊皺,她盯着眼前這些怪異的狗,眼裡滿是疑惑,擡眼望向白意,他卻突然轉頭,帶着公事公辦的笑容說道:“荊冽,晚上你去卧室休息。”
荊冽剛要回好,驚覺不對,站起來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你怎麼知道我叫什麼!”
他慘白的手淡淡一指,荊冽一低頭,左腰上一處小小的藍色印記上面清楚地寫着“荊冽”二字,她有點不爽,總有一種自己被占了便宜的感覺。
那幾隻狗自從匍匐下地,就如空氣般沒有存在感,白意除了最初那一句話,連半分眼神都沒分去,自顧自地收拾起卧室。
不過一會兒,他抱着一床被子走出來,手掌握着一個小鐵盒,就見他打開櫥櫃,将小鐵盒塞到櫥櫃的角落,又來回移動周邊的碗筷,許久,他才呼出口氣,關上了櫃門。
白意的餘光掃過荊冽那緊張又興奮的小表情,鏡片後的眸光微閃,透出一絲狡黠,臉上的肌肉卻控制得很好,還是那副平淡的模樣。
荊冽裝模作樣地朝卧室走去,心裡有種抓到他小尾巴的興奮,暗暗盤算明天将他支出去,拿到鐵盒就能對他的秘密一探究竟,若是再幸運些,身份和專屬功能也都不在話下。
她關上門,耳朵死死貼在門闆,用力克制住内心對床的渴望。
幾聲狗叫,由大到小,男人的聲音呢?
她将耳朵上下挪動幾下,依舊隻有犬吠。
腳步聲?
她踮着腳飛速向床上跑,一塊兒翹起的地闆撞上她的腳趾,龇牙咧嘴地鑽進床,刻意弄亂頭發,裹在被子裡支起耳朵,聽着外面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幾分鐘過後,腳步聲漸漸消失,睡意蔓延,荊冽在不知不覺中合上了眼,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屋門從外面打開,屋外昏暗的燈光掐出白意的身影,小鐵盒悄悄歸于原位,細長的白手輕輕帶上門,一切歸于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