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四辰帶着方烨抵達隐蔽地點時，賀淵剛好反手甩落鋼釘上最後一滴暗紅色的液體，地面殘留着幾處深色濕痕，散發着淡淡的鐵鏽腥氣。一枚溫熱的銅币被賀淵毫不在意地抛向方烨。
“拿着。”
方烨有些尴尬地接住，指尖觸到硬币上不屬于金屬的微粘濕感。他默默收起硬币，小心翼翼地塞進腰間特制的内袋。賀淵沖封四辰一點頭，身影便毫不留意，回頭再次融入暮色，去尋找下一處目标。
前往小鎮的路上，封四辰故意壓低的聲音在暮色中低聲教導。他結合方烨偏弱的體質和有限的戰鬥經驗，傳授着雇傭兵在危險地帶生存的實用法則。
“走這裡，”封四辰腳步一折，拐入一條堆滿廢棄木箱的窄巷，“盡可能選擇視覺死角多、有遮蔽物的路線。開闊地是活靶子。”
他示意方烨注意兩側牆壁的凹陷和陰影：“利用地形，讓對手無法第一時間鎖定你。你的異能也可以使用更好。”
“【錄影倒帶】可以直接模拟幻象，這樣一來，别人甚至在視覺上看不見。”方烨忽然仿佛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的能耐，剛說完眼前一亮。
“對。這是你收獲很多後，可以進行的謹慎行動。但現在，所有人剛剛開始搜尋，我們第一步是融入。”
“融入？”
“首要任務是隐藏你的‘收獲’。”封四辰步伐沉穩，“任何多餘的視線停留、下意識的保護動作，或者步伐節奏改變，都可能暴露你身上有價值的東西。想象你是最普通、最無欲無求的學員，目标僅僅是完成基礎學分。”
“藏東西不隻是放進口袋。”正說着，封四辰瞥了眼方烨藏硬币的内袋，上前來調整，“普通人身上不會隻有一件‘重要物品’。”
他指了指路邊一塊不起眼的、沾着機油污漬的鐵片：“把你的硬币和這種看起來髒兮兮、毫無價值的雜物混在一起。”
他從地上撿起鐵片，随手塞進方烨背包外側一個不起眼的網格袋裡：“在對方要求時候你可以取出來。混淆視聽，降低針對性搜查的價值。”
“那、那如果對方自己搜呢？”方烨問道。
封四辰輕笑一聲：“如果是那樣，你的異能應該知道怎麼做。鐵片和刀子，是一樣的。”
方烨瞠目結舌，他恍惚間才反應過來。封四辰剛剛輕而易舉說出，充滿無聲無息殺意的一句話。他吞咽口水，有些膽小地想說話又憋下去。
“說吧。别害怕。隻有現在你學的更多，你才有能力改變。”封四辰自然地擡頭看他，淺淺地笑着道。這道笑容顯露出某種無奈的情緒，反而讓方烨鎮定了下。
“抱、抱歉啊。”方烨不好意思，又有些膽怯道，“這麼麻煩你們。就是，我。要用那個砸頭嗎？”
“看情況。”封四辰眨了眨眼，示意道，“你也不一定能打過，不是嗎？”
方烨尴尬地摸摸鼻子。
“遇見打不過情況下，逃跑也是第一位。在這其中，你不擅長避讓。挨打不可避免，”封四辰語氣平淡得像在說天氣，“尤其對你。但記住，疼痛隻是信号，不是命令。被擊中瞬間，核心收緊，憋一口氣，能減少内髒震蕩。倒地翻滾卸力後，第一時間用嘴呼氣吸氣，避免岔氣。普通人恢複力差，所以優先确保自己能呼吸、能移動，哪怕爬，也要離開原地。因為原地是最常見的下一秒集火點。”
“遇到無法避免的沖擊，記住核心：保護頭部和内髒。被大力撞飛時——”他快速示範，雙臂交叉抱頭，身體蜷縮如球，核心收緊，“像這樣，用後背或肩膀承受沖擊，頸部緊貼臂彎。普通人不要試圖格擋重擊，卸力比硬抗生存率高。”
他頓了頓，又道：“這樣的形态也适合剛剛說道借力逃跑，瞬間依靠滾動離開原地。你的目标不是打赢，是生存到隊友支援。”
方烨點點頭，靠着樹邊，笨拙地嘗試了下。
“耳朵比眼睛可靠，”封四辰忽然制止方烨的動作，示意方烨注意聽周圍的腳步聲、遠處的呼喊，“别隻盯着前面。餘光掃兩邊，耳朵聽八方。普通人沒有‘殺氣’感應，但有本能。如果一片區域突然過于安靜，或者某個方向的聲音消失……繞開它。相信你的不安感，它往往是大腦比你更快處理了信息。”
正說着，岔路口突然閃出一小隊人，目光警惕地掃視着他們。方烨心頭一跳，身體瞬間繃緊。封四辰卻極其自然地伸手，輕輕按了下方烨緊繃的手臂，示意他穩住。封四辰眼神都懶得偏移，隻是略微調整了行進方向給對方讓出通行空間，步伐節奏沒有絲毫紊亂，平靜地繼續前行。
擦肩而過後，他才對方烨說：“這種對峙，退讓不是穩妥選擇。過度謙讓顯得心虛，刻意側身防備反而暴露攻擊意圖，兩者都易招緻試探。要表現出‘理所當然’的底氣，你的目标是前方，而非他們或他們幻想的‘寶物’。沒有價值的人如何行動？觀察、模仿。降低存在感的核心是融入環境。”
方烨認真聽着，每一個字都努力刻進腦海，點頭表示明白。但他急促的呼吸仍舊是讓他感到頭暈。
“緊張是正常的，”封四辰邊走邊說，目光銳利地掃視前方，“但呼吸要穩。急促的喘息、吞咽口水、眼神飄忽不定，都是警報信号。想象你在圖書館找書，或者在食堂排隊打飯，那種日常的、放松的、略帶點無聊的狀态。”
他放緩腳步，讓方烨模仿自己肩頸放松、步履自然的姿态。再次強調調整狀态，拍了拍方烨的背：“隻要成功第一次，接下來就會繼續順利。相信你自己。”
教導和趕路在繼續，而另一邊的激烈卻愈演愈烈。
金天意身形一晃，精準地從一座古老石雕基座的石縫中摸出一枚閃耀的金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