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忖片刻,裴秉安又道:“以後,你的月銀是多少,給婉柔也發多少。另外,她的孝期快滿了,以後每個月你再給她添幾套新衣,買一些钗環首飾。”
蘇雲瑤一口應下,笑着對他道:“這還用說,夫君不提,我也會這樣做的。”
裴秉安沉沉看了她片刻。
他公務繁忙,從不貪戀床笫之事,每月固定宿在她院裡幾回,也是為了綿延子嗣。
今日不是他宿在她院裡的日子,他不會陪她回去了。
不過,還沒等他開口,蘇雲瑤已溫婉一笑與他作别,腳步輕快得徑自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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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華院。
服過參湯,宋婉柔躺在榻上休息時,聽說她病了,老太太也打發丫鬟秋紅過來。
秋紅走到裡間,打量了幾眼宋婉柔的臉色,見她面色有些發白,一隻手捂着胸口,似是有些難受的模樣,心不由提了起來。
她沒打擾宋姑娘休息,走到外間跟白蓮說話:“姑娘的病怎樣了?可有大礙?老太太擔心得緊呢。”
白蓮歎了一聲,愁眉苦臉地說:“幸虧将軍及時請來了大夫,大夫說,隻要按時服藥養着,以後能好。”
秋紅道:“姑娘這病症是怎麼回事?”
白蓮拿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淚,說:“姑娘這是小時候落水留下的病根,平時得用藥溫養着,不能受累,不能受氣,不然容易犯病。”
秋紅待了一會兒,見宋婉柔睡得安穩,應是病情暫時沒有大礙,便要去桂香堂回複老太太。
白蓮送她到門口,再回到裡間時,蹲在床榻旁,輕聲道:“小姐,好些了嗎?起來喝口水,潤潤嗓子。”
宋婉柔睜開眼睛,一掃方才病恹恹的模樣,慢慢靠坐在床榻上,接過丫鬟遞到手裡的熱茶喝了幾口,臉上浮出若有似無的笑意。
白蓮壓低聲音,得意一笑:“姑娘,這下終于放心了,那大奶奶是個聽話沒主意的,這家裡還是将軍做主。這院子是将軍讓您住的,病也是将軍親自找大夫來看的,将軍最在意的還是姑娘,連老太太都心疼你呢!咱們到裴府來,不就是為了這個嗎?”
宋婉柔抿唇笑着睨了她一眼,示意她說話當心些。
這月華院除了她,還有紫薇院那邊的丫頭,小心被聽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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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薇院。
蘇雲瑤睡前吃了幾塊阿膠紅棗糕,吃撐了,一晚上睡得不怎麼安穩。
再醒來時,眼周一圈淡淡的烏青,敷了一回花露,也沒完全消去。
那點不起眼的烏青,旁人不曾注意,倒是去給老太太請安時,被崔如月看得清清楚楚,見了面,她笑得滿面春風:“大嫂,昨晚沒睡好啊?”
昨天半夜時分,大夫進府給宋婉柔看病,守門的婆子知道,早有嘴快的說與她聽了,她抱着看熱鬧的态度來說話,蘇雲瑤神色淡定地看着她,說:“還好,多謝弟妹關心。”
崔如月讓奶娘抱了孩子去一邊玩,對她道:“大嫂,昨晚的事,我都聽說了,婉柔身子不好,大哥性子雖冷,可是個重情重義的人,你可要大度一些,千萬别放在心上。”
弟妹明着勸她,這話卻故意往人心口添堵,若是當真在意這些的人,怕是要怄好幾天的氣。
蘇雲瑤分神盤算着自己私賬上的銀子,聞言隻是微微一笑,道:“好,我知道了,多謝弟妹提醒。”
見大嫂臉色如常,竟沒有開口訴苦,還是那副溫婉沉靜模樣,崔如月不甘心地轉了轉眼珠子,又道:“還是大嫂大度,要我說,這話我雖是勸你,我自己卻是做不到的。要是文仲若是敢這樣,我非得撓花他的臉不可。”
蘇雲瑤回過神來,揚眉看了她一眼。
同為兄弟,裴秉安嚴肅自律,沉冷寡言,身居高位久了,說話行事帶着不容人拒絕的冷硬強勢,二弟的性格卻和他沒有半分相似之處。
裴文仲老實懼内,崔月如在家裡說東,他是絕不敢往西去的。
蘇雲瑤垂眸打量了幾眼崔如月的臉,親切地提醒道:“如月,你别操心我的事了,有空多照照鏡子,看看,眼角都長細紋了。”
崔如月大驚失色地按了按眼角。
她生養了兩個孩子,沒注意保養身材,比之前胖了不少,最近臉上還生出了細紋,着實讓她氣惱。
崔如月一陣風似地回院子敷臉去了。
因今日是裴府兒孫媳婦的娘家人來給老夫人賀壽,不像昨日接待王侯伯府那樣禮節繁缛,花廳裡擺了幾桌,女眷們聚在一起,拉拉家常,說些家長裡短,京中趣事,十分熱鬧。
忙碌了一天,客散了,回到紫薇院,晚飯時蘇雲瑤要喝的養顔粥,青杏已端了過來。
這粥放了桃花,薏仁,糯米,粳米,紅棗和蓮子,清淡香甜,美容養顔,養身補氣,她每隔幾日喝上一回。
細嚼慢咽吃了半碗粥,蘇雲瑤吩咐青杏去取人參丸。
青杏一時沒過來,她靠在美人榻上,不知不覺竟睡了過去。
燭火噼啪跳躍,寂靜無聲的屋内,突然有腳步聲走近。
男人冷冽的氣息襲來,蘇雲瑤心神微動,慢悠悠睜開了眼睛。
裴秉安負手立在她的榻前,沉冷視線落于桌案上的粥碗,眸中有一絲不解,道:“這是什麼粥?”
外面天色已暗了,他平時極少過來,此時竟又突然來了,蘇雲瑤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攏了攏衣襟起身,随口道:“這是調養身子的。”
裴秉安淡淡唔了一聲。
她嫁進來三年,肚子一直沒有動靜,祖母一直想抱重孫,她是該好好調理身子,盡早為他誕下一雙兒女的。
站在距離他幾步遠的地方,蘇雲瑤道:“夫君過來找我,有什麼事?”
裴秉安垂眸看着她,銳利的眼神有些肅然,似在審視。
“我來是要問你,婉柔要用的人參,你為何還沒差人給她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