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麼說,與裴秉安和離之前,裴府不能出什麼岔子,她才能全身而退。
她的難題抛過來,蘇雲瑤不動聲色地擋了回去。
“妹妹說的我怎麼會不明白?隻是這件事,光憑我想法子是不成的,還是等将軍回來,一切由他定奪吧。”
三日後,裴秉安終于回了府。
他一回來,便差人往紫薇院傳了話。
蘇雲瑤去了他的院子,見到他先問了他的差事。
“夫君,宮裡的事可辦好了?”
裴秉安道:“太後娘娘的靈柩已迎進宮中,隻待停靈四十九天之後安葬。”
太後停靈期間,按制還得進宮祭拜,蘇雲瑤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道:“那将軍與婉柔妹妹的婚儀該怎麼辦?”
裴秉安默然片刻,沉聲道:“國孝不可不服,與她的婚儀,一年以後再辦。”
他說得不容置疑,沒有商量的餘地,蘇雲瑤隻得歇了勸他再想想法子的心思。
不過,婚儀可以推後補辦,宋婉柔的名字已記入裴家族譜,從律法上來說,已是他的妾室。
府裡的下人也早改了口,事急從權,即便不辦婚儀,攤上這樣的意外,旁人也不會苛責他虧欠宋婉柔,隻是到底留了些遺憾,恐怕她自己心裡不大舒服。
一路風塵仆仆,回到府裡衣裳都沒來得及換,裴秉安脫着外袍時,聽到賢妻溫柔體貼地提醒道:“晚一年再辦,是有些委屈了婉柔妹妹,将軍記得多寬慰妹妹吧,免得妹妹心裡難受。”
裴秉安淡淡嗯了一聲。
要說的事說完了,蘇雲瑤便打算離開。
不過她剛轉身走了幾步,裴秉安忽地吩咐道:“今晚你留下,别走了。明日起祖母與母親都要進宮随祭,有些事,要一同商議一下。”
蘇雲瑤腳步意外地頓住,緩緩轉眸看向他,不可思議地揚起秀眉。
虧她剛才還提醒過他了,他是隻想着宮裡的事,一個字都沒聽到腦子裡去嗎?
她微微一笑,不得不說得更明白些。
“夫君忘了嗎?初十是你與婉柔妹妹成親的日子,雖說婚儀可以推遲一年再辦,但妹妹已經是你的妾室了,夫君今晚應該去妹妹的院子。”
裴秉安拉開腰封的動作突然一頓。
看他一時沒開口,蘇雲瑤笑了笑,道:“祖母與母親進宮祭拜需要的東西,我都會準備好的,夫君放心吧。婉柔妹妹現在身體已經調養好了,夫君與妹妹早日圓房,早日誕下子嗣,也能早日圓了老太太抱上重長孫的心願。”
裴秉安未發一言,薄唇幾乎緊抿成一條直線。
屋外突地響起一道高揚的聲音,白蓮笑着走了進來。
“将軍回來還沒用飯吧?姑娘親手做了桂花羹,請将軍去嘗嘗吧。”
蘇雲瑤彎唇一笑。
幸虧宋婉柔打發了丫鬟來請他,以後自己晚上再不必擔心什麼留宿的破規矩,她沒再說什麼,腳步輕快地離開了靜思院。
回到紫薇院,她打算今晚早些歇息,明日要一早為老太太和婆母準備車馬用物,得比平時起床還要早。
她脫下繁複的外裳,拆了頭上的钗環,讓青杏給她通頭發。
隻是,不同于以往,青杏給她梳着那頭緞子似的烏發時,始終一聲不吭,對着鏡子,蘇雲瑤瞧見她皺着眉頭,嘴巴簡直噘上了天。
“什麼事又惹到你,讓你不開心了?”她笑道。
青杏抿緊了嘴,眼睛紅紅的,還是不吭聲。
方才她去巡夜,親眼看見将軍去了月華院。
雖說知道将軍早晚要與那宋氏圓房,可她心裡,還是為大奶奶感到難受。
蘇雲瑤早已猜到了幾分,看青杏不說話,便更加肯定自己所猜無疑了。
她自己根本無所謂,隻是她的丫鬟都是忠心護主的,還得有個慢慢适應的過程。
“你去把我做的蘇荷香餅都拿出來,放到匣子裡裝好了,明日我出府的時候要帶上。”
她故意打發青杏去做事。
那些蘇荷香餅夠她忙活一陣了,人一忙起來,煩心的事便會暫時抛到一邊,她噘起的嘴巴也會放平了。
蘇雲瑤如往常般看了會兒話本子,待有些困意後,便吹燈歇下了。
床榻柔軟舒适,這一覺睡得無比踏實。
直到五更時分,忽然覺得屋内好像坐了個人。
蘇雲瑤迷迷糊糊地朝外翻了個身,揉了揉惺忪睡眼向床帳外看去。
隻見裴秉安身姿筆挺地坐在對面的椅子上,一雙大掌握拳置于膝上。
聽到她醒來的窸窣響動,他垂眸看向她,沉甸甸的視線似有實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