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不是啊,我的殿下啊!你知道那個人告的什麼狀不?”翠翠一路小跑過來,拿起桌上的茶水就往嘴裡灌。
溫顔正拿着一根細長的棍子逗着籠子裡的蛐蛐,雖然對這件事完全不感興趣,但為了照顧翠翠的心理感受,溫顔還是問道:“什麼?”
“禮部尚書樓易私自調換一考生考卷,緻使考生不甘受辱,最終慘死。”翠翠一邊說一邊張牙舞爪的描述,學着擊鼓鳴冤的人的動作神情,給溫顔表演了一場大戲。
溫顔聽聞後,終于放下手裡的木棍,問道:“樓易?他調換誰的考卷?”
“好像叫什麼——”
翠翠抓耳撓腮一時間沒想起來這個名字,那個婦人哭嚎的厲害,說話的時候還夾雜着口音,一時間隻顧着看那婦人撒潑打滾了,人名倒是沒聽清楚。
“當時聚集在府衙外的人太多,叫什麼子平?”翠翠努力的回憶。
翠翠一拍大腦喊道:“叫季子平。”
“季子平,冀州常山人。”坐在上面瘋狂翻卷宗的是京城的京兆尹錢文。
此刻的錢文額頭上的汗都能彙成水滴滴下去,天知道為什麼這麼大的事現在才來報官。
殿試即将要開始了,多少考生翹首以盼,怎麼偏偏受這個時候?
無論這件事是真是假,上面都會嚴查,自己這個烏紗帽還能不能保得住都兩說。
“我兒子平,十五歲成秀才得案首,十八歲中舉得解元,尚書令大人曾言我兒必能連中三元,卻在會試中落榜。”一農婦穿着粗布麻衣,臉色蠟黃,指甲蓋裡還殘留着血迹,就算在衙門裡,聲音也沒有一絲怯懦,将事實娓娓道來。
“您可能不知道,會試是來自全國各地的舉人上京趕考,千軍萬馬過獨木橋,落榜都在情理之中——”
那個婦人情緒無比激動地打斷了錢文的話:“那我要求查看我兒考卷。”
“大膽,你說查看就查看,把三年一次的科舉當做什麼?”錢文氣極,一開始就提出如此荒謬的要求,真是鄉野村婦。
“子平曾請求拜見過禮部尚書樓易,可他拒不相見,并派家丁趕他出府,樓易之子樓聞,更是當街羞辱。”那個婦人說到這眼裡的淚水已經控制不住,她頓了頓,緩和好情緒繼續說道,“我兒當晚就投湖自殺了。”
此刻錢文已經預感到自己前途渺茫,這人已經死了,怎麼說都是一筆糊塗債。他長歎一聲:“尚書大人有什麼理由去見一個小小的考生,你知道這叫無故攀咬嗎?”
“子平是帶着尚書令大人的手書去的。”
那個婦人的話讓整個府衙内的人全部靜默,錢文此刻已經控制不住手的顫抖頻率,什麼時候還牽扯到了另外一位大人物。
尚書令可是三朝老臣,兩任皇帝的太傅,京兆尹什麼時候能惹得起這種大人物,這已經不是京兆尹能夠處理得了的事了。
錢文看了堂下依舊跪着的婦人,找來一個人小聲說:“準備準備案卷,到時移交大理寺。”
那個人點點頭就要去辦,錢文又連忙叫住他,隐晦的指着那個婦人:“好吃好喝招待她,穩住她的情緒,她不能在京兆尹出事。”
翠翠詳細的把當時看過來的情況給溫顔重複了一遍,其中還夾雜着一些對于季子平的惋惜。
溫顔聽的正高興,翠翠的話頭就這麼停住,溫顔疑惑道:“然後就這麼結束了?”
“對啊,移交大理寺了都。”翠翠說道。
溫顔逗着蛐蛐的手停下來:“大理寺,大理寺是個好地方。”
翠翠不解地問:“殿下,大理寺怎麼了嗎?”
“大理寺卿趙永豐,是柳疏桐一手提拔上來的人。錢文這個京兆尹,碰見大事了查都不查,直接丢給上面的人,真是好本事。”溫顔把蛐蛐放到陽光最充足的地方,戀戀不舍的看了一眼,招呼翠翠進宮。
“殿下,我們為什麼突然進宮啊?”翠翠手裡還抓着順來的點心,大口吞咽,隻顧着說話一時不查忽然噎住了,一把拿過茶壺就往嘴裡倒。
“等等——”溫顔發現這個動作急忙制止的時候已經晚了,翠翠已經将水倒進了嘴裡。
翠翠灌完水後,舌頭被燙的發麻,雙手奮力的扇風,張大嘴巴拼命呼吸,眼裡泛着淚光幽怨的看着溫顔。
溫顔收回制止的手,擋着臉補充剛沒說完的話:“那個茶水很燙。”
翠翠和那個茶壺大眼瞪小眼,似乎想把茶壺盯出一個洞來,一路盯到了皇宮,臨下馬車之前,翠翠依舊不甘心的看着那個茶壺。
“别瞪了,快瞪成死魚眼了。回去把茶壺送你,摔成碎片還是埋在地底都任你處置。”溫顔捧着翠翠肉乎乎的小臉,笑着說道。
溫顔剛踏進紫宸殿,就感覺到裡面極其寒冷,溫珩衣着單薄正規規矩矩坐在案桌前批改奏折。
“雖然說現在已經是春天,但殿内有時難免會有些冷,怎麼不弄些炭火?”溫顔緊了緊身上的大氅說道。
溫珩見溫顔過來,立馬放下手裡的毛筆,讓其他人下去後,馬上毫無形象的趴在案桌上訴苦:“皇姐,這幾日奏折愈發多了,朕完全處理不過來。”
溫顔走過去,雙手扯起溫珩的嘴角,擺出一副微笑的意思,哄道:“你是皇帝,當然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