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顔自先帝故去後,雖然離經叛道,但早年間溫顔可是李天甯的得意弟子。溫顔行事作風毫不手軟,遇上這種事必會查個水落石出。
樓易恍然驚覺,竟是完全陷入絕境了。
“殿下,有拜帖。”
翠翠拿着拜帖過來的時候,溫顔正蹲在地上拔花,感興趣的問道:“誰的?”
翠翠不忍直視的看了一看被揪的光秃秃的花圃,難怪春日公主府的花開的慢。
“是——尚書令大人。”
翠翠說完後去看溫顔的臉色,溫顔一向和李天甯不對付,本來以為溫顔會厭惡,可溫顔一臉興味,一時間竟然不拔花了,接過拜帖說道:“叫他進來。”
溫顔拿了拜帖之後,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在心裡狂放的笑出聲,他李天甯還有今天。
自溫顔和李天甯分道揚镳後,李天甯避長公主府和洪水猛獸一樣,今日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昭德元年三月五日,尚書令李天甯頓首再拜,瑾禀昭華長公主坐下:瑾禀者,關于科舉換卷案一事,李某有幾項建議,望能與長公主商讨。”
李天甯進來的時候,見到溫顔手裡拿着拜帖大聲朗誦,得意又挑釁的看着自己。
李天甯向來不會理會這種無意義的挑釁,直直往亭子走。
溫顔最好的品質就是從不氣餒,李天甯向來漠視這種行為,溫顔從不介意。
“臣的來意長公主已經明白——”
李天甯難得有踏入長公主府的這一天,正是借此氣李天甯的最佳時刻,溫顔故意說道:“不明白。”
“臣希望長公主主審此案。其一,安王不堪大用,他來主審恐怕全部按照大理寺所想所為。其二,大理寺在這件事上恐怕會多番借鑒柳家的意見,柳家向來不願平民入仕。”
說是借鑒,恐怕是完全按照柳家的意思行事,或者說按照柳疏桐的意思行事。柳家一向是希望由世家把持朝堂,把控權利,對于科舉選拔上的人才屢次打壓。
這次的季子平一案,要是由柳家接手,樓易恐怕都不會踏進刑部牢獄大門。
李天甯鄭重的看向溫顔,繼續說道:“季子平曾是我的學生,還望長公主不要因為臣,而誤子平。”
溫顔伸出一根手指:“皇上繼位,徐家兵權已經被分的沒有了,禁軍、府兵、邊境軍,有哪個全部聽徐雲霆的号令。”
溫顔再次伸出一根手指:“先帝已去,本宮早已不是風光無限,太後向來與本宮母後不睦,本宮也是仰人鼻息。”
“最後,尚書令大人,你怎麼知道我一定會因為你的原因而偏斜處理啊?”
李天甯聞言輕笑一聲:“仰人鼻息?”
“怎麼,不行?”
“昭華長公主若真有一天仰人鼻息,隻怕這成國也算是完了。”李天甯的話極其大逆不道,溫顔聽了也沒什麼反應。
“昭華,你算是這當今朝堂清流一派,朝堂之上結黨營私者衆多,貪污腐敗者更甚。眼見外戚亂權,眼見皇上慵懦,我當真無能無力。”李天甯一點點分析着朝堂上的局勢,最後忍不住的長歎出聲。
李天甯說完後,溫顔難得靜默了良久。先帝在時,李天甯總說先帝尚武,邊境百姓大多受戰亂之苦,普通百姓又有苛捐雜稅。
現在又說當今皇上無為,不想着定天下。溫顔實在不能明白,李天甯想要的君主究竟是什麼樣子?
“尚書令大人無能為力的事可真多,就單單對求皇上處罰本宮的事。”溫顔一字一頓地說道,“盡心盡力。”
“因為長公主殿下所為之事自由散漫,藐視宮規。”李天甯說道。
又是宮規,果然李天甯還是溫顔此生最厭惡之人。
溫顔也不想繼續和李天甯你來我往說些沒意義的事,皇上的指令已下,溫顔已經沒有拒絕的餘地,更何況溫顔手裡還握着讓樓聞一同進大牢的證據。
就算皇上這次派其他人,溫顔也會威脅趙永豐,讓他按照溫顔的意思做。
雖然溫顔是真的想為季子平讨一個公道,但為了氣李天甯,還是說道:“尚書令大人,你再說本宮藐視宮規,你就别想着你的好弟子在本宮手裡能得到清白!”
“長公主殿下同意主審此事了?”
李天甯上了年紀,事也變多了,溫顔氣的咬着牙:“皇上都開口了,我能拒絕嗎?”
“按照皇上的脾性,為了長公主殿下,朝令夕改,也不是不可能。”
溫顔更氣了,李天甯的存在就是溫顔成長路上最大的那個攔路虎,嘴裡放不出一句好屁。
“臣信長公主的品性,定能秉公處理,于是向皇上谏言。”
溫顔不想聽李天甯的唠叨,雙手捂着耳朵喊:“翠翠,送客。”
李天甯站起來,沒有走,隻是說:“最後臣還有一言,季子平不算我的得意弟子。”
“那你得意弟子是誰?”
溫顔想都不想的怼回去,長期習慣成自然,等溫顔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溫顔慌亂擡頭,隻觸及到李天甯溫和的眼神,就像溫顔初入國子監的時候,就像溫顔和李天甯關系還不錯的時候……
“殿下——”
翠翠的話喚回溫顔的思緒,李天甯早就走的人影都沒有,面前的茶水都已經變得冰涼,溫顔緩緩将茶水拿起來倒在地上。
茶水濺濕了溫顔的衣裙,溫顔也沒有反應:“得意弟子——呵——”
“得意弟子——”溫顔又将話以一種極其譏諷的語氣重複了一遍,溫顔松開手裡的茶杯,茶杯在接觸到地面的時候摔的四分五裂。
“殿下。”旁邊的翠翠小心翼翼地喊道。
溫顔站起來,冷漠的扔下一句:“把這裡打掃幹淨,李天甯用過的茶杯,坐過的石凳,走過的闆磚,通通扔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