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松清所說的煙花是在今晚,溫顔本來已經想好不去了,但不知怎的,随意轉着就到了那個賣糖葫蘆的攤販附近。
溫顔本來沒想把沈松清納入這個計劃,可就是那麼巧合,半月前,兩人第一次相見。
于是命運就讓溫顔做出了自以為正确的決定,讓沈松清去當那個證人,讓他去檢舉樓易。
可沈松清的種種行為都在訴說,他願意為了理想做任何事情。
溫顔買了一個糖葫蘆,咬一口發現并沒有那天甜。看煙花最好的位置是在城牆之上,不過普通人不能上去。
溫顔扔掉糖葫蘆,腳步一拐,在士兵高呼“千歲”的聲音下,一步步踏上城牆。
溫顔的記憶又回到了和沈松清一同躲避追殺的時候,在溫顔的認知裡,世間讀書人應當和李天甯一樣,嘴裡說着儒雅君子,實際上所做的事隻會添亂。
沈松清堅持自己心中的真理,同時也會聽取其他人的建議,他與李天甯不同。
集市那晚是溫顔此一生最為快樂的日子,那天好似真的逃脫了皇宮的牢籠,短暫的在世上真真正正活了一回。
但溫顔知道,自己終究是要回皇宮的。
溫顔看向皇宮的方向,金銮殿之上明黃的座椅,是無數人夢寐以求的的位置。
而溫顔,必将有一天,坐到那個位置上!
如此短暫又快樂的時間,足以支撐溫顔走完從一開始就為自己定下的人生。
溫顔低頭就能看見沈松清,他就安安靜靜等在原地。溫顔強迫自己移開眼,擡頭看向綻放的煙火,喃喃出聲:“沈松清——”
周圍一陣驚呼聲,沈松清形影單隻站在人群裡,煙花已經到了最絢麗的時候,徐姑娘還沒來。
沈松清垂下眼眸,徐姑娘說她會來的。
手裡臨時寫的紙條被手心的汗水浸濕,沈松清來之前被孫進寶強迫着預演了好幾遍。美其名曰,不能出一絲一毫差錯。
“你好好說,假裝我就是你的徐姑娘。”孫進寶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沈松清看了抱着頭一臉不忍直視的安光良一眼,知道今天是逃不過去了。
沈松清幹巴巴的念稿:“徐姑娘,自從見你第一面,你穿的一襲紅衣——”
“停!我要是徐姑娘我不會同意的。”孫進寶一把搶過沈松清手裡的紙條撕成碎片,“你不能說徐姑娘穿的什麼長的有多漂亮,你愛的是她整個人,而不是她的外表。”
“你聰慧睿智——”
“停!”孫進寶快要抓狂,手胡亂在空中比劃,“哪聰慧?哪睿智?這不就和那啥寫策論是一樣一樣的嗎?”
“嗯——”沈松清想了半天,終究一個字都沒想出來。
知道心悅溫顔,想和徐姑娘長長久久待在一處,在沈松清眼裡,徐姑娘哪裡都好。
徐姑娘樂于助人是善良,徐姑娘騙人是有苦衷,徐姑娘喜歡一些小玩意,徐姑娘喜歡人多的地方,徐姑娘并不開心——
沈松清見到溫顔第一面的時候,身邊熙熙攘攘的人群,她獨立于人群之外,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不見。
溫顔就像仙人一樣,随時出現在沈松清附近,她看起來像是知道一切事情,知道沈松清的客棧,也知道樓聞所做的惡事,更知道樓易所為。
可溫顔不喜歡這樣,沈松清先讓她開心一點,就開心一點點——
煙花結束了,徐姑娘不會來了。
沈松清松開手裡的紙條,面上難言失落,明明答應了的。
但這種情緒很快就消失不見,沈松清想着,雖然今日未嘗一見,但來日方長。
今日的邀約太過突兀,徐姑娘不來也在情理之中,兩心相知是需要時間的,雖然現在徐姑娘不喜歡自己,但未來誰又說的準?
沈松清的心情又變的明媚起來,自己的匣子裡還放着徐姑娘送給自己的山水畫,今晚回去剛好可以臨摹一番。
沈松清想的入神,走在正中央的路上,耳邊突然傳來呵斥聲,下一秒趕馬的鞭子就打在沈松清腳邊。
馬車前面拿着鞭子的小厮陰狠瞪着沈松清:“敢擋柳大人的路,你找死!”
沈松清還沒反應過來柳大人是何許人也,那個小厮手裡的馬鞭再一次朝着沈松清的面中落下。
沈松清剛要躲避,卻發現有個人擋在自己面前。
孫進寶一手抓住馬鞭,一個用力将那個小厮撂倒在地上:“長安城天子腳下,也容得你這麼放肆?”
沈松清看向安光良,安光良捂着臉假裝沒有發現沈松清的視線,不過兩秒都沒堅持住,指着孫進寶說道:“是孫兄,他非要過來看你和徐姑娘。”
孫進寶聽到這頓時急了,也不管躺在地面哀嚎的小厮:“我當時煙花結束我就想走來着,是安光良那厮非要看你。”
安光良氣急:“孫大鵬!”
孫進寶歪着頭:“咋了?就是你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