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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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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全然是為了你。”解意生思及舊事,搖搖頭,“算我有私心。還記得我同你說過,我是被家中踢出族譜的事情嗎?我知君子坦誠,索性把這些告訴你也好。”

“我父本為東郡令,後為官位貪圖權勢,不知如何就勾搭上了當朝禦史大夫的表妹,就此尋花問柳,不再過問母親。而後他的官位幾經攀升,禦史大夫的表妹也成了家父妾室,又有了喜,自然被家父關照有加。她看似溫良,卻在背地裡經常對母親動辄欺壓打罵。她欺我母想保家父高官無憂,默默忍受良多。更是趁表哥撐腰,在有喜時找了個由頭将母親支出去采買補品,在路中安排人手把母親拖拽至偏僻林中活活打死。”

“此仇此恨,我亦難消難忘。可她欲要做的遠不止于此,那日我本該也是要成亡命一條,幸而家父折返,才使我脫離虎口。隻是母親不在,她又誕下一子,我在府裡的日子舉步維艱,隻不過空有長子之銜,過得卻不如一個門倌。食不飽穿不暖,餓的時候會拿前幾日剩的幹硬饅頭吃,再不濟就去睡一覺。這般渾噩過了段時日,家父忽然把我送去了終南山,隻打點了些許勉強能看得過去的衣衫和一個世家集會的帖子,告訴我說,解家族譜再無我的名字。”

“那時我大抵八九歲的年紀,不算小也不算大,但族譜的分量還是知道的。後來師父贈了我一柄劍,喚作無念,也意為勿念,我就帶着它在泥裡滾打,誤打誤撞過了山門試煉,成了山主的親傳弟子。當日師父沒有對我說多的話,隻帶我下山看了一場婚嫁,讓我認清了今夕何夕,不比昨日。”

謝柳聲音帶了些澀啞,問道:“是……當朝禦史大夫表妹嗎?”

解意生的笑裡泛着苦,道:“是。我悲的是母親不如名門望族,也非權貴之女,但一路毫無怨言地守着家父平步青雲。可家父在母親死後,連守孝期日都等不起,急急便紅冠霞帔,風光迎娶。也是直至那時我才方知,我母親陪在他左右那麼多年,終究抵不過他窮極一生都在奢求的權與勢。這世上,果真人心最難測。”

謝柳聽得心一顫,正想輕言安慰幾語,卻被解意生搶了先:“所以就算我父如今已是郎中令,我也絕無可能再回去。你應信我舉目無親,你應信我……忠于你。我曾說過,你是我高山流水難覓的知音,此前此後都不會變。”

謝柳不再遲疑,微微颔首:“我信。”

解意生聞此恢複了往日慣愛扯皮的嘴臉,慢悠悠地道:“唉呀……這下就真的是将心比心了,絮娘子。我背着師父他們來,是因我知道了一個秘密。我方鬥膽揣測,你待的這個地方果然不宜久留,所以恐怕我還得走回去搬個救兵來。”

“不直接帶上我走嗎?”

“怎麼不帶。”解意生頓了一下,旋即笑吟吟地道:“這不是怕小女娘等急了,要惱了。”

謝柳也笑:“怎的又拿我打趣了。隻是馬匹能跑到這裡來嗎?”

解意生笑得更開懷,“誰說要馬匹了?我可以輕功帶你啊。好歹也是在終南山苦修多年,功法這種東西,隻有增進,沒有倒退。再說了,小女娘輕得如絮一般,背起來不是反而教我占了便宜?”

謝柳頓時耳根子一紅,忙道:“瞎說什麼,怎麼淨胡扯出這些來。”

解意生忙不疊地又要并起兩指立誓,再度被謝柳拉回去。他的那雙瞳目在夜裡仿佛融彙了世間極好看的焰火,正灼灼地看向謝柳。

忽而解意生垂下眼,輕笑着狀似無辜地道:“絮娘子,你想到哪裡去了?我可什麼都沒說。我想說的是此番我背着師父出走尋你,又帶着師門集聚衆落難的世家子弟的訊息,若是不能帶你離開這裡豈非很吃虧。”

謝柳聽罷就要去尋燭台,卻被解意生按住了手。她不解道:“作甚?”

解意生低頭悶悶笑笑,“絮娘子,燭台的火易生,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外衣又單薄,不先尋件外披嗎?”

“那你背過身去。”

謝柳深知解意生品性何如,自然不會疑心他有什麼登徒子的意思。隻是那句話着實提點了她,畢竟為防屋外之人有多的舉動,也為應付陳彪,謝柳身上穿的僅有薄衫,若是面對面撞上屬實是……

謝柳幹幹道:“你不能看。”

解意生乖乖挪了幾步,拐了個方向轉身面牆,打趣說:“我記得先前我偷偷下山被師父逮到,被罰面壁思過就同現下差不多。師父把我關進個狹窄的地方,裡面黑漆漆的,隻有飛來飛去的蚊蟲陪着我。當時禁閉關完出去,我身上被咬了整整五六個大紅包,又癢又疼的,不過還是這裡好,這裡沒有蚊蟲。”

謝柳拏了燭台點燃,将它放置在桌案上。借着微弱燭火,她目光落在榻上衣衫上,徐徐走近。

“師父當時問我怕不怕,我說怕。其實是騙師父的。”

解意生望着牆上映射的黑色影子,伸手想把它拂去,卻不過徒勞無用。

“我很早就怕過了,所以不怕了。母親走了之後,她會趁着家父不在把我關在一處别院,往裡面放會怪叫的鴉雀,在地上潑狗血說是驅邪,可它引來的麻蠅會在我身上落腳。就譬若在告訴我,我是這府裡最大的晦物一般。”

他的聲音裡聽不出情緒,就像在講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

謝柳披好了衣,躊躇片刻還是把手搭在解意生頭上輕輕拍了拍,道:“但你不是。你不是劍術第一嗎?武功也很好,是我見過的……”

解意生偏首,道:“見過的什麼呢?絮娘子怎麼不說下去了?讓我猜猜,是天下獨絕,還是如白紙一樣的大善人?”

“……”

謝柳眉眼間浮現出一抹笑意,“你倒是會貼金的。好了,不是要趕路嗎?我方留了個字條在桌上,說要雲遊四方去,如此也算是對他們有了個交代。”

“好啊。”

解意生吹熄了燭台的火,緩緩将身轉回去,對謝柳伸出一隻手,“上來吧。江湖之大,皇朝廟堂水之深,遑論你去哪裡,我都奉陪到底。”

他的馬尾高束,身上雖看似沾了風塵,但眼睛亮得如同盈滿明月。

“因為你的心願,就是我的心願。”

謝柳借力伏在他背上,輕卻有力地“嗯”了一聲。

随着解意生擡靴而起,謝柳倏然瞧見他們的影子被拖拽得很長,很高。像是淩空踏九霄,又像他們以前去樓頂看焰火,仿佛遙不可及,又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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