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的怡紅院朱漆門扉半敞,混着酒漬胭脂氣傳到霍凡鼻尖,令他嫌惡地皺了皺眉,思及此行為何後又似狡黠狐狸般眯眼笑起來。數折屏風後傳來琵琶裂帛聲,一片笙歌亂舞,紙醉金迷。
金絲楠木樓梯盤刻着纏枝紋,錦緞軟鞋踏過時,便有香風掃過層層台階,簌簌如無根浮萍墜地。于某處突然爆出狎昵的笑,驚起簾後金絲籠裡的畫眉,翅膀撲棱棱發出陣陣響動。
已經是第二次踏足了,時隔一年,他卻仍是覺得她本該以仙台瓊瑤相稱,而非困縛在庸附之地。
“喲,美人,再給老子添盞酒啊,我們今兒,今兒不醉不歸!”
“爺,瞧您說的,都來我們這兒幾次了,回回奔着春娘來,奴家的名字怕是您也不記得。”
“哎喲喲,我的小嬌嬌,你叫什麼名字啊?”
“哼!就知道您忘性大,我不陪酒了,您自個兒喝去吧。”
“小嬌嬌别走,别走,夜已深,你要跟誰去啊?本公子願花這些個錢買你,你先留步。”
“公子真是好手筆,罷了,奴家就先饒了公子這回,下次您可得再點奴家。”
“春娘算什麼啊?還是小嬌嬌好。”
霍凡避開他們,看着老鸨說:“我此行隻為贖一人。”
“小郎君,你想贖誰呀?”老鸨打量着他,像想到什麼,忙招呼道,“您就是今年的新科狀元郎吧,嗨呀,倒真三生有幸,我還以為官家人都嫌我們怡紅院的姑娘腌臜呢。”
“小郎君且看看,這些個夠不夠您挑做妾的……當個婢也是她們走運了——”
頭一個紫衣姑娘自屏風後旋出,眼波媚如絲,不斷跟霍凡暗送秋波。
“紫绡,你收斂些!回禀小郎君,她剛學的《相思》全本,在府上當舞姬是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