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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菩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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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凡酣睡得四仰八叉,鼾聲如雷,直到日上三竿才悠悠轉醒。

他睫毛顫了顫,後腦像挨了記悶棍似得疼,吃力地從榻上撐起身子,微微咳嗽了一聲。薄冷的涼意伺機鑽進衣襟,凍得霍凡打了個顫栗,迷迷糊糊睜眼的瞬間就閉上了。

“霍夫子倒是能睡啊。”老夫子撚着胡須,壓着笑意道,“這年輕人就是血氣方剛,隻是老朽我萬萬沒想到,你竟還有段風月情債。你夢裡喊的阿繡姑娘,是誰呀?”

霍凡登時耳尖泛紅,擺擺手忙道:“陳年舊事,就莫再提了。”

老夫子伸指點點他額頭,說:“嗐,瞧你喝成什麼樣了,要不是輕竹,你就隻能躺地上被衆人圍觀窘迫模樣。可得好好謝謝人家,就是她架你回來的。也不知道她個小女娘哪裡來的力氣,生生就把你拖帶着了。”

小女娘?昨日的記憶湧現,霍凡臉色鐵青,道:“我還應該謝謝她了?她帶着謝柳……”

“聽起來好像發生了點什麼,霍夫子,你跟我們講講,若你受了什麼委屈,兄弟們給你報複回去!”灰衣男子振振有詞,“我家娘子自從用了你研制的養顔藥膏,皺褶都少了,霍夫子的恩情,我勢必要報。那姓墨的就是仗着自己女兒身,以為沒人收拾她了。”

灰衣男子又想到什麼,繼續說道:“霍夫子,你的信件我也看過,就别為個不值得的人傷悲了。”

霍凡如遭五雷轟頂,原本鐵青的臉變得愈發難看,他僵硬地扭過頭,道:“你也看過了?”

謝柳擡眼,團扇遮面柔聲道:“周侍衛這話說得着實有趣。前日府上有客送來的那匣浸過壯陽酒的紅豆,莫不是教坊司秋棠姑娘的謝禮?”

灰衣男子霎時漲紅了臉,作揖拱手道:“小姐恕罪!”

謝柳悠悠輕笑,她施施然轉向霍凡,袖中滑出半張被酒漬洇透的信箋,隐約可見‘阿繡親啟’四個字被朱砂勾出的字紋,“霍夫子,這是最後一封了,太尉府豢養的信鴿可不是做此用的。父親諸多官務纏身,同京都的來往甚為密切,若因此少送了什麼,或送錯了什麼,不知該由誰擔罰?”

“醉酒撒潑,霍夫子還記得這是何處?全無師長風範,要如何取信于人。如此懈怠。”她沉靜地瞧着他,“我行事自有分寸,亦不會拿它當短處要挾人。想你昨日醉倒在墨夫子袖間時,攥着它譬如當成什麼通關文牒往她的衣襟裡塞,一片狼狽态。我謝柳未出嫁前,便是謝家的家主,縱長輩未歸,但規矩二字,就算權貴來了,也得守。”

霍凡愣了愣,道:“你倒伶牙俐齒,跟着墨輕竹學會了先發制人。那信裡寫的東西,你一女兒家家的,既知曉是風月眷慕,如何再觀?”

“家父似乎并未應允夫子可随性而為。”謝柳話鋒一轉,語調盡顯輕和卻又咄咄逼人,“霍夫子可知,倘若京都傳來八百裡加急的密函,最忌諱的便是信箋沾着胭脂水粉一類的俗物。”

“你想要什麼?”霍凡也不廢話,切入正題,“或者,謝小姐,我有什麼可以給你的?”

謝柳說:“我知道你想要什麼。霍夫子被家族所縛,不得已來太尉府頭當師長是下下策,上策則為繼任家主的位置。可你偏偏兩者都不屑于取,放任自己墜在虛無裡。你求的字是棄,是解金鱗台,願做逍遙客。”

霍凡失神頃刻,沒來由地想起那個雨夜。

很多年前,也曾有人說過與她相似的話,一語道破了他的心。可惜,到底一廂情願。

當初他剛替胞弟談妥了一樁生意正欲回府,偏趕上落雨傾盆,霍凡攥着濕透的衣擺站在怡紅院的門廊下,裡面混着的脂粉味撲面而來,熏得他耳尖微微發燙。

身為大戶人家子弟,霍凡自然是循規蹈矩,莫說賭坊,就是酒樓也從未踏足。

“哎,這位公子哥兒倒瞧着面生。”老鸨上下打量着他,用尖細的嗓音叫喚道,“您今個兒可趕巧了,今兒輪到咱們阿繡姑娘挂牌,那是難能一見啊。來來來,姑娘們過來,好生招待他,務必把人伺候高興了。”

琵琶聲恰在此時穿廊而過,珠簾後掠過一抹裙裾搖曳。

霍凡哪裡見過這種場面,他兀自垂首盯着廊柱上修飾的流蘇縧子,忽然想起自己曾幾何時在畫卷裡亦有仙子挽着煙霞似的披帛,款款踏祥雲而來,祥煙缭繞。

最上層的花窗突然被一截皓腕推開,凝脂般的肌膚使台下坐的男子皆是呼吸一滞,大氣都不敢喘。

她身着紅綢绫羅斜倚朱欄,眉目比寒冬的簌簌白雪更冷清,恍若不谙世事的神女初臨凡塵,矜傲又浸染了世俗氣。分明沾着跟怡紅院一樣的濃香,卻不教霍凡生厭。

“這就是我們的阿繡姑娘了,她可是一月才來一次,隻同接住繡球的公子度一晚。”老鸨笑得眯了眼,“阿繡!好女兒,快擲來!”

霍凡聽到此處,忍不住向鄰座的問道:“女子抛繡球不是擇如意郎君的嗎?”

“你新來的吧,這都不知道。”那人解釋說道,“阿繡姑娘是怡紅院的頭牌花魁,雖然她賣藝不賣身,但這繡球誰接了,誰就有幸跟她獨處一夜,若是看對了眼,那會發生點什麼,就……”

他的話未落地,四周就一片促狹的笑。

霍凡皺了皺眉,四兩撥千斤般地擠進沸騰熱鬧的人群,想着能不能碰個巧給她贖身,就當日行一善,也算報了避雨之恩。

而阿繡投墜的繡球不偏不倚,穩穩如撞春風般輕飄飄撞進了霍凡懷裡。她手中團扇正抵着下颚,一雙柳葉眼無悲無喜地俯瞰着他,淡淡道:“就你了。”

多年後的霍凡每每思及此,都會苦笑。

那是她的紅塵樊籠,而自己隻是個過路人,相見還不如不見,原該止步在院前那串浸透了雨的腳印處,怪他偏要自以為是地去渡她,從此舍不掉,斷不得,反反複複哽在喉間,成了經年不愈的沉疴。

“恭喜這位公子!賀喜這位公子!”老鸨熟稔地走到霍凡旁邊,笑道,“公子真是與我們阿繡姑娘有緣,才來一趟就被選中了。要知道來者萬千,能被我們阿繡姑娘相中的,可不多呀。”

在一衆豔羨的目光中,霍凡跟随老鸨踏過錦毯,聽着外邊的議論紛紛。

“我來都來多少次了,就沒一次撞見過阿繡挑擇過誰,上回還是個王公貴族吧。”

“要說阿繡姑娘也是稀奇。”

“李爺,您曉得裡面的門路?”

“問我可是問對人喽,她剛來那會兒,跟别的姑娘可不大一樣,不哭也不鬧的。”

“這說明天生就是幹行頭的好胚子!”

“啧啧,此言差矣,小公子有所不知啊,我們這樓裡的阿繡姑娘是尋死的好手,剛來時候什麼死法都想過,就是沒想過安生點,讓自己好好活。像什麼懸梁自盡,茶盞下毒,都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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