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時雨被這個言論說倒,那雙眸子比以前明亮了很多,此時他竟無法與其相對。細想了以往的關系,夏時雨确實發現他們需要理由。這種被富有根據的反駁讓他無言以對,隻好沉默半晌來整理剩下的語言:“……”
癡迷的目光下,他挪到了下一個論點:“你的情感來源來自于被拯救于這些困境當中,之後我和你一起互動,讓你産生了依賴性,所以你所謂的喜歡可能隻是依賴。而且這才一個月,所以你需要認真辨别這些情感,因為它們可能不是愛情。就比如說,患者也容易喜歡上自己的心理醫生,因為在醫生那裡他們感覺到了安慰還有對方的接受,你懂嗎?”
“但是,我想跟你上床。”江寒松直截了當地回答。
聽到回應,夏時雨接着開口繼續着自己的言論:“所以我覺得……嗯?”
反射弧終于反應過來,少年耳根微紅,他惱羞成怒地拍向江寒松的後背:“江寒松!”擡高的聲調卻染上的羞澀過于明顯。
江寒松痛叫一聲:“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說了。”
嘴上雖連連道歉,但笑腔不巧地出賣了一切。
“算了,既然你分得清,那就沒有講下去的意義了,既然你說你想睡我,那你心懷叵測,我覺得,你去睡客房吧。”夏時雨背朝床頭一靠,雙手環胸,直截了當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江寒松渾身寫着抗拒二字,狡猾的模樣原形畢露:“啊,不要啊,我怕黑,自己一個人在晚上會心率加快,會吓出心髒病的。”
夏時雨嫌棄地遠離故作嬌弱的江寒松,沒想到江寒松坦白了之後就更放縱了:“那約法三章,睡覺的時候你不能碰我。”
“好!”
喜悅藏不住地表現在五官上,江寒松不再掩藏自己的眼神,望着夏時雨。而他的腦子裡,是在暢想未來與夏時雨的互動。
接近入眠時間,空間凝重的氣氛早已随着安甯消散,二人開始無聊做起自己的事來。
江寒松心不在焉地盯着讀書的夏時雨,思慮許久才敢問出口:“夏時雨,你喜歡我嗎?”
剛放松下來的夏時雨被問得大腦一片空白,言語化為輕風吹入心中,他垂眼思索許久,最後道出心中所想:“……我不知道,大概這麼久相處,我還是隻把你當朋友吧。再近一點就隻算親兄弟,一點非分之想都沒有。”
話音落下,夏時雨的指節不自覺刮了下鼻尖,
明顯的舉動被江寒松捕捉到:“可是你就算知道我喜歡你,也沒有趕我走,也沒有疏遠我。而且你知道了我的心意之後還是讓我跟你睡覺。這些都是什麼意思?”
“……我現在就可以趕你走。”夏時雨停頓了一下,傲嬌地撇開頭,企圖裝出一副無關痛癢的态度來逃避問題。
其實他自己心裡不确定,平常不會思考這些,但若是細想的話,就發現自己的情感總是被蒙上一層薄紗,看不清,也摸不透。若是長時間在内探索,便會緩緩迷失自我。
江寒松試探性地撫摸上夏時雨的手背,夏時雨感到溫熱皮膚的接觸,但并沒有回避,因此那手得寸進尺,十指交叉握住他。擡眼,注目夏時雨的目光閃着明亮的光芒:“你隻是跟我一樣,找不到心裡的感覺了。”
他發現,夏時雨的心不怎麼堅定,所以江寒松想賭一賭,試圖用言語和夏時雨過去的行為作為證據,來說服夏時雨也喜歡自己。
被這種熾熱的目光盯着,夏時雨感覺不舒服,試圖将自己的手抽回來,卻被人牢牢抓住,隻好留在對方的手心中。
愛意在掌心傳遞,江寒松望進他的眼睛,描述以前的細節:“你真笑的時候會下意識看我,跟我說話的時候會一直盯着我看,你和其他人的時候不會這麼做的。”
“我……”夏時雨從自己的記憶裡尋找可以反駁的證據,卻發現事實就是如此。
他逐漸理不清,也不明白這些事情。
面對自己心意的辯論,他本人卻頻頻落敗。
手掌漸漸松懈,夏時雨終于收回自己的手:“聲明一下,我讓你留下來是因為想照顧你,幫你清理傷口,并且看着你防止你再做出這種舉動。你要是沒有這個傷口,我還不一定把你帶回來呢。”
江寒松積極地給夏時雨提供另一條解決方案:“其實你在我家看着我也行,我的床的夠大。”
夏時雨婉拒了,他不習慣在較為陌生的環境睡覺:“不了,在你那邊我可沒什麼安全感,就怕你晚上動手動腳。而且阿姨的監控有點太可怕了。”
“好吧,那你以後得一直看着我,我這個瘾還挺難消的。”
夏時雨無奈歎了口氣,答應:“唉,知道啦。”
聽着這個略有疲憊的語氣,江寒松生出意思狐疑:“聽你這語氣是後悔了?”
夏時雨半開的睡眼猛然睜開,急忙解釋,生怕江寒松生出低落的情緒:“那聲歎氣是感歎!感歎你終于願意說說心事了。”
“哦,那所以你到底對我有沒有感情?”
對于這個問題,夏時雨也不清楚,他或許心裡有點朦胧的感覺。習慣性舔了舔發幹的嘴唇,漂亮的眼睫擋住閃躲的眼神:“隻有朋友之間的情感,其實你說的那些細節什麼的,朋友之間也會體現,我如果真的喜歡你,又怎麼會推開你,違心地騙你,我又不是那種得了絕症的人。再說,如果我真的喜歡你又有什麼用,你的欲望在接觸,而那是我目前最不能接受的。”
他不想坦白自己這種不穩定的情感,說不定會給江寒松帶來失望。
擡眼觑江寒松的反應,發現男生并沒有感到失落,而是認真聆聽的雙眉下,墨色瞳孔将晚星皆納入眼底。
“那我就陪着你,到你喜歡我,到你從那些記憶裡恢複。你如果有難過的時候,一定要說出來,别忍着。”沉穩的聲音溫柔恰似春水流過,沖走了心中少許冰碴。
這次,夏時雨再沒有閃躲那雙虔誠的眸光,他淡然一笑。
“好,那就謝謝你的陪伴了。咱們的身份轉換了,現在我反而成了需要你照顧的人了。”江寒松的話似曾相識,夏時雨不住感歎二人之間身份的變化。
“那這又不羞恥,每個人都有脆弱的一面。而且我也很樂意幫你,畢竟能增進感情嘛。”最後一句話被強調了語氣,半開玩笑似得調戲着夏時雨。
“喂!我都明确拒絕你了,你不許自行其是!”
“我有說是關于情侶之間的感情了嗎?夏時雨同學是不是太敏感了~”江寒松雙手一攤,歪首,擺露出賤兮兮的模樣。
夏時雨被這句話哽住,看着以前的小松鼠變成這一副叛逆的模樣,痛心疾首捂住胸口,絕望地望向天花闆,緩緩搖着頭,頗有影視劇裡林黛玉的凄涼感:“我想以前了,當時你是多麼地單純腼腆啊……”
“我這麼喜歡你,你卻愛着我的表面~我好傷心啊。”江寒松也有樣學樣地捂住心口,絲毫沒了初見時的高冷氣概。
現在反而更像騷擾人的流氓。
夏時雨心想,恰好與人對上視來,忍不住笑出聲:“哈哈哈哈哈哈,天呐,你都和白箬學了些什麼啊。”
許是被自己裝模作樣的樣子逗笑了,江寒松也噗嗤一聲,一同加入笑聲中。
歡聲笑語緩和了他們之間的氣氛,從室外帶來的寒氣早已消失,屋内的暖意輕柔地為他們褪下寒冷的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