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跟有句話怎麼說來着?”他低頭問方嘉元。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方嘉元迫不及待答。
“對對,是這樣。”
方茂是見過沈曦雲年前如何對這林公子殷勤備至的,最初在濟善堂醫館,那丫頭就三天兩頭跑過來,每回兒變着花樣帶吃食書籍,生怕他無聊。
要他說,除了對她爹娘,就數對這人最上心,可這公子的言行舉止一直是溫和中泛着疏離,他早就暗自嘀咕,但窈窈喜歡,他不好仗着長輩身份多嘴。
成婚後兩人和和美美也就罷了,但從上次去沈府療傷到這次再遇,他瞧出點不對勁的苗頭。
窈窈不似從前熱情,可林公子也不似從前淡漠。
難不成是窈窈碰壁傷心了?
方茂心中歎氣,曹柔啊曹柔,天妒英才,你怎麼就被群庸人害了呢,留下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兒,讓人發愁。
沈曦雲交代完,走向馬車喚道:“方叔和郎君快些過來罷,回城了。”
方茂壓住欲走上前的方嘉元的肩膀,“剛巧今日我欲往山中采藥,此刻不急回城,你們先去吧。”
說完,他挾着方嘉元轉身,手疾眼快捂住自家好侄兒要發問的嘴,向臨近的山裡走去。
年輕人,他隻能做這些,抓住他給的機會好好聊聊罷。
如果沈繼曹柔在世,發現昔日和行遠镖局陳家兄妹縱馬于山野,肆意歡笑的窈窈,成為如今懂事周全的窈窈,他們是喜還是憂呢?
可惜沈曦雲全然不知方茂内心的一番糾結。
她專心趴在案幾邊,思襯該怎麼妥善安排彭城縣一行人的去處,沈家在城内産業衆多,從上輩子的經曆看,裡頭有幾個不好相與的,若安排不妥,怕是要鬧事。
謝成烨看清絹紙上羅列的職位字樣,知曉了她在想什麼。
“窈窈預備讓那人做什麼?”
沈曦雲擡頭,不明白他的意思,“那人是誰?”
謝成烨抿唇,一字一頓道:“剛剛把你單獨找去後院的人。”
沈曦雲恍然,溫易之的安排恰恰是最不讓她糾結的,“我預備讓他去做沈家私塾的文書先生。”
前世,溫易之跟她表明身份後,她亦伸出過援手,但那時因為陳家喪事,他決定留下幫忙治喪,拒絕了她的好意。
直至多日後她清點沈家各處人員名單,發現他自己去了沈家所辦私塾做塾師。
溫易之,實際是縣裡秀才,原本在備考今年秋闱,不想一朝家庭變故,淪為流民。
謝成烨垂眸,意味不明地說:“想不到他竟是個讀書人,瞧着言行無狀,真能教好書麼,可莫誤人子弟。”
沈曦雲未料到他是這般評價。
因為在她記憶裡,前世在回城的馬車上,謝成烨是主動誇過溫易之的,說此人雖性子有些執拗,但有幾分文人風骨,來日未嘗不可有所作為。
為何時移事異,他的評價會大變。
沈曦雲認真辯解,“他人直了些,但心腸是不壞的,而且,他中了秀才,給孩童教書的學問應是足夠。”
“是麼,”他輕笑,“窈窈不過在後院淺聊片刻,就連這些也知道了。”
沈曦雲噎住,不知該怎麼和哪哪瞧着都不對勁的謝成烨搭話,索性低下頭,繼續研究起沈家的産業來。
馬車内寂靜無聲。
回府後,謝成烨待在曲水院閉門不出,坐在書桌前看起典籍,但長安前後一個多時辰進出,發現主子手裡的書壓根沒翻一頁。
“長安。”
謝成烨注意到他來來回回在他跟前晃悠,皺眉叫住他。
長安規規矩矩垂手而立,“主子有何事吩咐?”
“江州城内私塾多麼?”
長安啞然,這也不屬于他探查消息的範疇啊。
他揣度着話語,“應當不多,但想必也不少。”
“那就沒有旁的私塾缺文書嗎?”
長安支支吾吾道:“應當有吧,容我探查一二。”
謝成烨放下書,“不錯,是要探查一下。”
長安生怕主子又吩咐出什麼奇怪命令,忙呈上剛剛暗探傳來的消息,是章典的行蹤。
他原本在猶豫該如何上報,但如今看來,還是直接報上轉移下主子的注意力吧。
章典走了水路,順流行舟,明日就能到江州城。
他送信來問:急不急?
不急可否容我找個酒家吃酒,山中多年,不知酒味。
謝成烨捏住信。
急,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