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時其實很失落,可惜沒人看出來,那是她第一次切實的覺得有什麼東西是自己真正能擁有的,結果還是在自己的掌心間逝去。
她觸上魚缸,指腹冰涼,金魚看到以後遊過來,隔着一層玻璃輕輕吻她的指間。
秘書偷偷看到唐栀彎起嘴角,再一瞥自己老闆偷偷瞥人家小姑娘,心裡松了一口氣,想着這事辦的應該讓老闆滿意了。
三十分鐘前,秘書臨時接到唐晰塵的通知,說讓他弄隻金魚放在飛機上。
“魚缸不用太大,金魚也是,要那種金紅色的。”
秘書難得聽到唐晰塵提這麼奇怪的要求,不過還是照做了,直到看到唐栀扒在桌子上盯着那隻金魚,他這才明白這是為誰弄的。
飛機即将起飛,唐晰塵提醒她:“要起飛了,等會兒再看。”
唐栀坐在他身旁的位置,扣好安全帶,好奇問他:“唐晰塵,你很喜歡金魚嗎?”
“一般。”
飛機起飛前的颠簸,唐栀身體搖晃了一下。一隻手臂橫在她身前,幫她穩住身形。
唐栀十四歲的時候養了隻金魚,很小一隻,唐晰塵很嫌棄,因為比量下來如果吃了甚至還不夠他塞牙縫。
但唐栀很喜歡,看着金魚的模樣歡天喜地的。于是他讓阿姨給她買了全套的養魚工具,可惜沒養幾天那魚就死了,唐晰塵看着那條翻肚的金魚頭疼,便讓阿姨買了一條差不多的。
唐栀對養魚這事親力親為,可惜她在這方面實在是一竅不通,每死一條,唐晰塵就讓阿姨買一條新的重新放裡面。
直到半年後,一個不注意,唐栀親眼看着自己“養大”的那條魚飄在水面上,那天晚上她心情低落,唐晰塵讓阿姨坐了一大桌她愛吃的菜,她也沒吃幾口。
“你要養嗎?”
“什麼?”
“那條金魚。”
飛機起飛的聲音讓兩人的話語被蓋住,唐晰塵看她的嘴唇,試圖借由唇形辨認她的話語。
……芬芳的,溫軟的,紅潤飽滿,在唇齒間厮磨時回味無窮。
那張紅唇微啟,像是要從唇齒間溢出話語。
“……不了吧。”
她不想再經曆一次那樣的傷心了。
唐晰塵看了她一會兒,扭過頭,看向窗外。
兩個小時後,飛機停在澳城機場。
孟老爺子的葬禮訂在明天,作為孟家頂梁柱一般的存在,他的去世,意味着孟家家産的争奪随着遺囑的落實塵埃落定。
孟家有人喜有人愁,得到大半财産的那位孟家大公子至今還在集團忙着權力交接,而其他那幾位分到零頭則幹脆去賭場醉生夢死。塵埃落定下,隻有孟靜怡是真心為自己父親的去世感到傷心,但究竟是因為那點父愛,還是因為自己最大的靠山倒了,
不知道。
倫敦酒店大廳,孟靜怡看着走進來的唐晰塵和身後的唐栀,沖過去将唐晰塵攔在水晶金殿那兒。
“誰讓你帶她來的?”孟靜怡臉色變得非常不好看,“送她回去。”
唐晰塵沒理,讓管家先帶唐栀去房間。
“唐晰塵!你故意的是不是?你知道明天是什麼日子,你帶她來是想做什麼?”
“不做什麼,露個面而已。”唐晰塵冷靜開口,“何必大驚小怪。”
“她的身份不應該在這種場合露面!”孟靜怡近乎咬牙切齒。
唐晰塵沒聽,隻是徑直越過她。
“兒子,你還在怨我嗎?”
唐晰塵看着她:“你是指那件事後你讓爺爺為我請了心理醫生嗎?”
孟靜怡難得露出脆弱絕望的一面,可他在這時候突然看出自己的兒子離她越來越遠,她沒法忍着不去問。
“你十七歲時推了那個女人,媽媽心裡是高興的,我知道,隻有你為媽媽好。”
“是嗎,可我沒看出來你有多高興。”唐晰塵看着她,戳破她那點岌岌可危的僞裝,“你明明害怕得不行。”
當時他站在樓上,親眼看着自己母親蒼白到失去所有血色的驚恐面容。孟靜怡明顯的害怕,甚至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就像現在一樣。
“你當然會高興。”
“畢竟那隻貓死了有你一半的功勞。”
真相比一張紙還薄,戳破時隻有一點點聲響,卻足以讓對面的人僵在原地。
“你沒有辦法正大光明的将那個女人趕出去,所以利用我的貓來達成你的目的,”
“你掐準爺爺回來的時間,也知道那隻貓對我的重要性,如果在這個時間段我因為這件事執意要将她趕出去,就能把這件事鬧大,我父親也勢必會受到懲罰。”
“隻是你沒想到我會直接推下去。”
他看着自己的母親,吐出冰冷又平淡的話。
“媽,事情沒有像你預估的那樣,你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