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晰塵對那隻貓印象很深刻,那是孟靜怡送給他的十五歲生日禮物,白白的,米努特品種。
送她生日的那天,孟靜怡因為唐承沒有回來及時參加唐晰塵的生日會而生氣,唐承不耐煩地扯着領帶。
但他們都很清楚,這隻是個由頭,更重要的原因,是因為孟靜怡在唐承身上聞到了女人的香水味。
唐晰塵靠在門外走廊,聽着孟靜怡近乎歇斯底裡的宣洩,摸了摸懷裡那隻小白貓。
貓咪看了他一眼,跳下他的懷抱。
他挑了挑眉。
馴服這隻小白貓花費了他一些精力,他倒是樂此不疲,終于還是讓貓咪親近自己。與此同時孟靜怡和唐承的矛盾愈發尖銳,直至十七歲,唐承趁唐松渤不在,将女人光明正大的帶回老宅。
那女人是唐承的新歡,帶她過來不是因為唐承有多寵愛她。澳城孟家最近風頭正盛,唐松渤想要拓展那邊版圖,于是讓唐承多善待孟靜怡。
“這是你現在唯一的用處,别在給我搞砸了。”
唐承難得回家,三口人坐在一張餐桌上,飯吃的味同嚼蠟,孟靜怡冷笑一聲,将筷子摔在桌上。
“你這臉色是擺給誰看?我逼着你回家了嗎?無非是唐海要開拓澳城那邊的業務,你看我家最近風頭無兩,頂不住老爺子壓力前來讨好我。”
“不願意吃就回你那小三小四的甜蜜鄉裡。”
孟靜怡的底氣來自于娘家,兩人在餐桌上不歡而散。沒幾天,他就把這位同樣來自澳城的女郎帶進老宅,意思昭然若揭。
孟靜怡在大廳吵,她單方面的輸出沒有回應。唐晰塵站在樓上,看着唐承輕蔑冷淡的臉,覺得父親虛僞又軟弱。
他不敢反抗唐松渤,也不甘心真的聽話。人在面對更高的權力壓制時,不敢反抗上層,就隻能向下層宣洩。
他認為他的下層是孟靜怡。即便他們是夫妻,他們也并不是平等的關系。
根深蒂固的等級劃分讓唐承認為孟靜怡簡直無理取鬧,自己已經屈尊降貴難得坐下來和她好好吃頓飯,她不順着階梯下來,反而仗着孟家咄咄逼人。
下級是不能越過上級的,所以他要借着這位女人敲打她。
這幾天裡,女人在唐家老宅狐假虎威,孟靜怡沒有辦法直接将人趕出去,哪怕她扇了那女人一巴掌。
于是她想到了借刀殺人。
“兒子,那女人在老宅很吵對不對,你難道不想讓她離開嗎。”
唐晰塵放下手裡的書,看着孟靜怡眼裡閃着奇異深邃的光,低頭,手指拂過書頁。
孟靜怡明裡暗裡的敲打像一記拳頭打在棉花上,唐晰塵從來不拒絕,但也不答應,隻以沉默相對。有時孟靜怡念叨的次數太多了,他便抱着貓離開。
所以他從未看到孟靜怡失望陰怨的眼神。
“那是因為你從來不幫我!”孟靜怡突然歇斯底裡的,完全失了平日裡矜貴的模樣,“如果當時你能答應我,或者幹脆開口打給你爺爺讓他早點回來,我怎麼會……”
“——你怎麼知道我沒有給爺爺打電話。”
唐晰塵看向孟靜怡,眼神沒有絲毫波瀾:“正常爺爺應該出差半個月,他五天就趕了回來。”
孟靜怡覺得呼進喉管的呼吸驟然變冷。
難怪……難怪唐松渤那次早早回來,原本十天的出差時間壓了一半。她以為是家裡的那個仆人對外洩了風聲,原來是唐晰塵打了電話……
唐晰塵說這話并沒有委屈亦或是争辯的意思,他隻是很平靜的闡述着一個事實,并不想通過這件事獲得孟靜怡的什麼反應,隻是告訴她這件事真相的一角。
可孟靜怡更慌了,高跟鞋在地面踩出淩亂的聲音,她握着唐晰塵的手臂,似要說什麼,又在對上那道平靜到近乎冷酷的目光時驟然語塞。
“兒子……媽媽當時,沒有想那麼多……也沒有想到這件事對你影響那麼大……”
她當時确實是刻意忽略了唐晰塵的感受,她心裡隻有如何報複那個女人,報複唐承。
所以她故意誘導女人對那隻小白貓下手,還安排讓唐晰塵發現。
她以為唐晰塵見到自己最喜歡的那隻小貓死掉,一定會有所觸動,繼而給唐松渤打電話将女人趕出去。
但她沒想到唐晰塵那麼喜歡那隻小貓,喜歡到親手将女人從樓梯上推了下去。
這件事過後,孟靜怡主動提出給唐晰塵找心理醫生,心理醫生在就診前,曾經做了一個簡單的家庭診療,在問到孟靜怡對這件事的看法時,孟靜怡說:
“我也不知道,我隻是擔心我兒子,怕他受到傷害,怕他不能恢複正常。他現在這樣……”
但她對自己的精心設計閉口不言,将一切歸咎到唐晰塵精神受創。
可如今,七年的時間過去了,她在唐晰塵面前原形畢露,偏偏是在這個節骨眼,偏偏是在她父親去世的這個時候。
“兒子,你知道的。你知道我在唐家過得有多苦,有多難。”她泫然欲泣,美眸憤恨:“你爺爺是個暴君,你爸是個慫貨,我在唐家被壓的喘不過氣,能仰仗的,以前是孟家,現在是你。”
如果是在這段婚姻的一開始,她還試圖扭轉這種局面,期待自己的婚姻會和周圍人不同,可直到她無數次撞上銅牆鐵壁,無法撼動的壁壘将她蠶食,她就已經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