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沒關系?”
唐晰塵将五個字在嘴角咀嚼一番,低下頭凝視着唐栀,漆黑瞳眸牢牢鎖住唐栀,像一片結冰的湖。
“行。”
他同唐栀擦身而過,冷風刮過唐栀臉龐,帶來絲絲的疼。
唐栀低頭,将鞋旁邊的一捧雪踢倒,鞋上濕漉漉的。
他到底明不明白她是在為他考慮。
她打了個噴嚏,蹭蹭鼻尖,擡頭看着前面唐晰塵走了好遠,隻餘一個影影綽綽的背影在冰天雪地中。
唐栀回到屋子後,看見唐晰塵脫了外套,坐在小凳子上低頭擺弄着什麼,很認真,明明聽見她回來也頭都不擡。
唐栀隻看一眼就收回視線,他不願意說話那她也不想說,心裡也憋着氣不想同他說話。
她有點困,估計是昨晚沒睡好還是怎樣,縮進被子裡,覺得莫名沒有昨晚睡得那麼溫暖,但迷迷糊糊的,也睡了過去。
她做了一個又一個有關過去的夢。
她其實并不喜歡回到這裡,她唯一留戀的人早已不在,空留一個空蕩蕩的空殼房子,無論如何都讓她生不出歡喜。
但唐晰塵非要來,唐栀明白他大概率是因為和孟楚洲計劃着什麼,但直到在面館發生争吵的那一刹,一種強烈的恐慌幾乎席卷全身。
這簡直像是一場被迫剖白的過程,鈍刀一點點刮,幾乎将她外層的僞裝一點點剝落下來,露出内裡一點都不美好的過往。
她不想讓唐晰塵知道。
夢裡唐晰塵的背影在很遙遠的天際,她向他奔跑,他停住,轉過身來。
那種莫名冷淡又疏離的眼神讓她腿如灌鉛一樣,一步都沒有辦法向他靠近。
她覺得自己的腦袋疼得厲害,身體像陷在某種漆黑色的漩渦中。
她費力掙紮着,張唇,似乎要啟唇念着什麼。
“唐栀……唐栀。”
唐晰塵皺眉摸她的臉,滾燙燙一片,額頭尤其如此。
唐栀發燒了。
雪白的皮膚浮出過分明顯的紅,她醒不過來,無論唐晰塵喚她多少聲都醒不過來。
之前那場感冒她好了沒多久,身體未完全康複就被他強行拖到這裡,來回折騰下,她發燒也難免。
唐晰塵取了毛巾浸水貼在她額頭上,讓她能好受點。穿上羽絨服出門去附近診所,臨走前他看了眼自己在修的那個半廢的電暖器,心想還是沒趕上。
鄉鎮隻有一家小診所,大夫拿了藥趕去家裡,給她點了點滴,又開了點藥,好在病情不是特别嚴重,囑咐了唐晰塵幾句便走了。
兩個人交替生病,這個好了照顧那個,倒是扯平了。
她在夢裡睡得不安穩,眉頭皺着,嘴唇喃喃自語念着誰,她下意識要循着什麼,手摸索床單,卻始終循不到。
唐晰塵看了一會兒,見她眉頭越皺越緊,最終還是伸手讓她握住自己。
這算是她生病時的一個小習慣,每次生病發燒難受到不省人事,總是要下意識去握着什麼。
睡着倒也挺好,省得醒來竟說些不中聽的話。和他沒關系?可現在照顧她除了他還有誰。
【“我和唐栀從前在她的故鄉認識,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有很多事唐栀并不想讓你知道,我的确是想讓你幫忙去那裡找一個人,取樣東西,畢竟我在澳城這邊,有些事你做起來更方便。”】
【你親自去?呵。你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你覺得你知道太多唐栀的事,她會喜歡?】
唐晰塵撥開她額前的碎發,發燒燒得她氣息灼燙,嘴唇嫣紅的不正常。
她在睡夢中念着誰的名字,沒有聲音,隻唇瓣開開合合。唐晰塵估計她大約和從前生病一樣,又是在念白娩或者她姥姥,于是沒有回應,隻是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
“唐……”
唐晰塵微怔,慢半拍低頭,仔細聽。
“唐……晰塵……”
是她的名字。
他手不由得扣緊了她的,十指無意識的纏在一起。
唐栀迷迷糊糊中聞到熟悉安定的檀木香味,下意識喚人。一個很熟悉很熟悉的名字。
有人似乎在遠方輕輕歎息了一聲,一半無奈,一半縱容。
“嗯,我在。”
她得到了回應,于是安心下來,感覺到有人用幹燥的手掌撫摸她的頭,她下意識循過去,又感覺到被人蓋好被子,動作溫柔,妥帖安放。
她于是安心地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