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有人喊着,一個青年人踩雪而來,吱呀吱呀的聲音中,唐栀站起身。
女孩擺了個鬼臉,“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回去幹活嗎?你怎麼不搭把手,仗着要去市裡學手藝,就去推給我一個人做。”
青年看了眼唐栀,隻見對方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他沒認出人,但唐栀卻認得他。
“你不記得我了?”唐栀笑着主動搭話,“我們是同班同學。”
青年人眼中閃過一絲茫然。
“三班,最後一排,永遠最後一個來班級,最後一個離開,身上有味,估計在垃圾堆裡翻蛋糕吃。做你前排,那個又瘦又小,母親勾三搭四的小瘋子。”
青年人眸中平添出一絲震驚,不僅僅是因為唐栀如今出落成如此模樣,更因為,唐栀剛剛說的那些話,就是他曾在班級裡當着衆人面說過。
那時候班裡流行一種風潮,以嘲笑貶低唐栀為樂趣,無冤無仇,但順着大勢,誰都要平白無故踩唐栀兩下。
他與唐栀便是這樣,毫無過節,隻是因為其他人也都在欺負唐栀,雖然不知道唐栀究竟犯了什麼錯,又好像唐栀存在在這個班級裡,她故意亦或是活着都是過錯,于是就極盡诋毀與謾罵。
時隔多年,他們都不是平添年紀卻不長經曆的幼童,他如今面對着那雙過于澄澈因而令人羞愧害怕的眸,隻能狼狽的躲閃。
“我不記得了……你,你認錯人了吧。”
他将女孩拽到自己身邊,擡腳要走,側臉突然被一團雪球砸中,硬邦邦的,凍得人仿佛要掉一層皮。
“——你!”
“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唐栀靜靜看着他,掌心一片冰涼,目光像鋒利的箭,“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再見到我,什麼都不想對我說,是嗎?”
青年嘴角崩成一條直線,牙齒死死咬着,唐栀就站在他對面,他隻要擡腳要走,一個雪球一定正中他面目。
“慫B。”他聽見唐栀邊笑邊如此說。
接連幾次後,他臉上全是雪漬,怒火中燒下,他大步走過來,然而還沒碰到唐栀,肩膀卻被人猛地一推。
唐晰塵明顯要比青年高太多,自上而下俯視時,黑眸散發出上位者睥睨而下的氣場。
他甚少對外顯露出明顯的攻擊欲,每次破戒都是因為唐栀。
“有事?” 沉啞嗓音在雪地中莫名清列而冷。
“别管閑事!”
他剛要推開唐晰塵,對方卻猛地握住他手腕,輕輕回手一扭,疼得他呲牙咧嘴。
唐晰塵面色清冷,擰了一會兒松開了人,看他跌跌撞撞往後退。
青年疼得捂胳膊,但妹妹在身邊,又不想失了面子,冷哼一聲,“到頭來,還是和你媽一樣,靠男人。”
“不是說不認識我嗎?”唐栀笑着将一個碩大的雪球又扔到那人臉上,看他臉上肌肉抖動,又因為唐晰塵迫人的氣場不敢真的上前。
他聲音憑空放大了好幾倍,喊着女孩讓她跟自己回家,然而自家妹妹看唐晰塵看得愣住了,他幹脆将人丢下,罵罵咧咧的走了。
“好帥啊……”女孩一臉花癡,“我哥打架特别厲害,居然那麼簡單就制服了。姐姐,你男朋友也太帥了吧!”
唐栀莫名有點慌,“我們不是……”
“小姑娘,你才多大。”唐晰塵走到女孩身邊,揉她的頭,“還知道男朋友,這麼早熟?”
“你不是姐姐男朋友嗎?”女孩問,“我看電視上說,男朋友都是要為自己的女朋友出頭的。”
唐晰塵瞥了眼一旁的唐栀,低頭摸女孩的頭,讓她回家。
“不是讓你在屋子裡待着。”唐晰塵帶她回去,“如果生病又嚴重就還要在耽誤幾天。”
“我生病已經全好了,真的。”唐栀竭力證明自己沒事。
唐晰塵掃了她一眼,指骨蹭過她被凍紅的臉,指間餘溫貼住她冰涼的面容。
“那我們就明天返回縣城。”
他以為她會對這裡更加留戀一些,現在看來,他想多了。
第二天清早,唐栀還未醒,迷迷糊糊中,她感覺到身側的唐晰塵起床出了門。
她強撐着睡意起來,本想要收拾下好出發,唐晰塵卻說不用。
“有人會搬。”
門口,隻見兩輛運輸貨車停在門口,無數位搬運工人整裝待發。鄉鎮裡的村民一個個湊過來,圍成一圈指指點點。
唐栀怔住了。
“你這是……”
唐晰塵言簡意赅,“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