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要進去嗎?”她向解之說征求意見,不過并不抱希望。
“不行,”解之說如她所想,在問題問出口後立即拒絕。
“好吧。”
金隅也感到有些害怕,不過知道具體位置就能夠來這裡轉轉,觀察一下情況。她轉過身,空曠的道路蔓延,在漸漸暗淡的環境中出聲,“這裡離清海公園挺近的。”
解之說聽到“清海”兩個字,不好的回憶瞬間湧上心頭,如海浪滔滔不絕。
“那我們走吧,”金隅收回所有的注意力,看向怔怔的解之說,頓時不解,“你怎麼了?”
解之說沉默,搖搖頭。
金隅不知道該說什麼,連他的情況都沒有搞懂,隻能拉過他的衣角,往回走。
解之說就這樣被她拽着,回到車上。
兩人的身影一從小樓前消失,頂樓的一扇窗戶就被推開一點。黑暗的空間中,一雙幽光冥冥的瞳孔聚精會神,望向那輛外來的車。見汽車久久未動,空間内的人倒是動了。
他往瓷質的杯子裡倒下散着熱氣的茶水,手随着茶壺落下而靠在矮桌上,一片綠葉浮在蕩着的水波表面,随之搖曳。纖細的手腕在自然的光照下打下一層略顯空洞的黑影,身後的燭火與香薰一起,在死氣沉沉的寂靜中飄着煙氣。手指握住杯子,他啜飲了一口,熱氣打上看不出瑕疵的臉,一張平靜但淩厲的臉。
融進周圍的一身衣服呈現出深青色,直到那雙眼睛再次看向窗外,車子終于啟動了。帶着些好奇,他站起來,将整扇窗戶推開,夕陽的餘光傾瀉,為他鋪上淡淡的金。
坐在車裡的金隅剛系上安全帶,便覺得腦後有些壓迫感,趁着解之說調頭的功夫,她看向那扇最上方的窗戶,不過窗戶緊閉,沒有動靜。
經過清海公園,金隅能夠感覺到車速明顯加快,她看向眉頭緊皺的解之說,欲言又止。
這家夥對鏡心儀是什麼想法呢?
揣測後來解之說和夜望喬的交流,金隅看向郁郁蔥蔥的車窗外。
既然解之說拒絕了研究,一定是有什麼難言之隐。
被研究會很痛苦嗎?
想不出研究的過程,金隅隻好憑感覺猜測。
會不會要抽血?
會用到鏡心儀嗎?
他是不是害怕被研究呢?
金隅想想,倒也是,要是有誰把她抓起來揚言要研究她,她早跑了。
不過,研究院挺尊重解之說的選擇的,沒有在他拒絕後強迫他。
金隅想了又想,想了又想,終于在解之說疑慮重重的臉色中直起酸痛的腰闆,扯下安全帶。
天色漸濃,絲絲晚風襲來,金隅像在躲避着什麼,一頓搖頭晃腦後放棄被潮濕包圍的掙紮,等着解之說下車。解之說的臉色不見好轉,金隅已經能聞到從坡上飛下來的淡淡香味,肚子咕咕叫了幾聲。
牆邊的小草與坡道上幾片小小的水坑陰暗生長,未亮的路燈杵在地上,一團電流聲後,嘩地亮起,一顆顆白球從遠處鋪開,照亮了金隅雀躍的臉龐。
“你怎麼了?”
一轉身,解之說走得奇慢,站在比他高的地面上,金隅眨眨眼,“你有什麼心事?”
解之說仰起頭,肩頭微聳,一個字沒蹦出來又轉過頭,在路燈下癡癡盯着黝黑的地面,影子一動不動,無聲伫立。
“我們是同事,對吧?”金隅手插着口袋,“你有什麼事可以和我說的。”
解之說看向她,眼裡的光像是淚水。
金隅一時成就感滿滿,兩腿一撒沖向他。
不料一步沒穩,曲折便來。被粗糙的路面絆倒的兩隻腳失去了支撐點,她的膝蓋一彎,直直往下倒去。
“金隅!”
始料未及的事故讓兩人的心提到嗓子眼,聽到聲響的柳露端着盤子從坡上探出頭來,什麼都看不見的她睜着眼仔細觀察了一番無果,隻能縮回去。
一陣生硬的痛感刺激大腦,金隅龇牙咧嘴地悶哼着,薄薄的褲子擋不住任何傷害,摩擦過後破了幾個洞,遲來的解之說連忙扶住她,可是金隅無從下腳,掙紮了幾次後終于意識到,自己腳崴了。
“我的腳……”金隅淚眼婆娑,解之說明白了,不管金隅的身前沾了大片的泥土,直接将她抱起。
“哇哇……”
金隅吓得死死抓住解之說的肩膀,工作服皺起一團,不過她還沒放松,手臂又是一陣痛。
“我的胳膊也痛……”
解之說看到了,一條長長的傷痕從手腕延伸到胳膊肘,滲着絲絲血。
“應該是碰到什麼尖銳的碎片了……”金隅一邊咬牙吃痛,一邊回憶意外,“怎麼就摔倒了……”
解之說撞開院門,被動靜吓到的柳露連忙推開大門,隻見解之說抱着金隅,金隅在他的懷裡可憐巴巴的。
“我去拿醫藥包,”柳露放下手裡的東西,跑向雜物室。解之說将金隅輕輕放在沙發上,卷起她的褲腿,脫下她的鞋,鞋上泥水點點,是剛才染上的。
輕微扭動金隅的腳腕,解之說見她沒炸毛,漸漸平複許久的擔心。
“沒傷到骨頭吧?”柳露從廚房趕來,解之說搖了搖頭,從她手中拿過冰袋敷在金隅的腳踝處。兩隻冰袋的威力甚大,金隅一激靈,差點踢到解之說。
解之說将她的腿平放在沙發上,接着處理手臂上的傷。
金隅被飯菜的香味迷糊住了,解之說纏好繃帶後檢查了一番,發現并無大礙,就擔任起了喂飯的職責。
洗澡也得有人幫忙,柳露和孟亦覺吃完飯就開始收拾廚房,景非蒼自然而然成了為金隅洗澡的對象。
卧室門沒關,衛生間的門根本擋不住兩人熱火朝天的聊天聲,在走廊盡頭公共洗衣間的解之說手搓金隅的工作服,躺在台面上的護身符上水珠點點,保護套早就裂了幾個口子。
洗幹淨衣服,他便打量起護身符,短暫思忖過後,拿上它進了自己的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