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漸漸低下去，直至沉滅。

“要是什麼？”金隅問他。

江在遠動了動身體，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她說自己是個人美心善的好老師，人是挺美的，沒想到一點都不善良。”

“昨天她罵我，我罵回去了，她就被我氣走了，明天媽媽回來，看到我功課沒完成肯定要罵我……”江在遠吸了吸鼻子，聲音斷斷續續的，“我不想……再被罵了……我不想上學……也不想待在家裡……我……”

金隅皺起眉，從他的話中找出問題，“不想上學的原因是什麼？”

江在遠委屈巴巴，淚眼汪汪，“他們說我……”

他停住了，金隅沒有繼續問下去。

“叮咚”一聲從口袋裡傳來，金隅翻出手機，愛衣回收APP發來了一條消息。

“您有一條新的回收訂單請查收。”

金隅沒有打開APP，就在她出神時，新消息出現在眼前。

解之說：【有件情感波動的衣服。】

解之說：【你可以來一下嗎？】

金隅回過去一個“OK”的可愛表情包。

收起手機，金隅握住江在遠的小手，“我可以幫你補習，不過今天沒有時間了，明天可以嗎？”

江在遠喜出望外，“可以！”

金隅微微笑着，為他抹去眼角的淚，“我現在要去幫忙，你先在這裡玩吧。”

江在遠乖乖點頭，目送金隅離開。

經過廚房，陳姨為她指路，她下了樓，找到一扇棕色的推拉門。

“解之說？”金隅試探出聲，一陣窸窣後，解之說從裡面推開門，一隻手抱着一堆衣服。

“哇，真是辛苦你了，”金隅順着他的動作，抱住衣服，問：“都是普通的？”

解之說往裡走去，不忘回複，“嗯，對。”

他從地上的衣服堆中揪起一件兩隻袖子打結的條紋長款T恤，中間的“CO OL”被擋住半邊，“就是它。”

金隅看不出衣服的情感波動，上前騰出一隻手摸了摸衣服。解之說根本來不及阻止，見長袖沒有做出反應，深吸一口氣後才出聲，“能不能問問它的心願是什麼？好快點把它回收了。”

金隅擡眼，“你太着急了吧，不會……”她拉長尾音，離解之說更近了，“它打你了？”

解之說變得結結巴巴的，“沒，沒有，它，它說，要女孩子，我，我問不出來……”

金隅目不轉睛地盯着解之說停他解釋，解之說話剛說完，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後腦，臉撇向另一邊。金隅正打算笑話他，視線一移，看到了他紅透的耳朵，腦子一下被無形的東西糊住。她怔怔地側過身，眼睛對着長袖，卻是恍惚的。

兩人一言不發，獨留長袖晃動着自己被束縛的兩隻“胳膊”。

忽的，長袖從解之說的手臂繞了個彎翻過去，解之說一驚，“它動了。”

金隅從虛無中回過神出來，“它還會翻身啊。”

長袖發出“嗚嗚”聲，不過音調上揚，頗有顯擺之意。

“你的心願是什麼？”金隅伸出手指，點了點長袖面前的結。

長袖翻回來，毫無征兆地叫出聲，“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撲通”一聲，金隅一屁股坐在地上，手上的衣服盡數散落在地。

“發生什麼事啦？”陳姨的聲音從樓梯間傳來，解之說趕緊上前拉起金隅，金隅揉了揉屁股，忍着淚回答：“沒啥事陳姨。”

等到陳姨的腳步聲消失，兩人不約而同地舒了口氣。

“你怎麼樣？”解之說關切地詢問金隅，金隅如實道：“太痛了。”

解之說沒有辦法緩解她的痛苦，嘴角一撇，将長袖胡亂疊疊塞進了衣服口袋。口袋太小，半邊衣服露在外面，長袖像是在掙紮，“嗚嗚”叫着，兩分鐘後安靜下來。

金隅的屁股也不痛了，打算和解之說繼續收拾舊衣服，門外突然響起敲門聲。

“姐姐，我好像聽到叫聲了，是發生什麼事了嘛？”

金隅沒料到江在遠來了，慌亂間門被打開，解之說口袋裡的衣服突然躁動起來，江在遠被金隅身後的東西吸引住了，問：“姐姐那是什麼在動？”

金隅大步一跨擋住江在遠，笑嘻嘻地，“沒什麼呀沒什麼。”

江在遠：“嗯？”

解之說連忙将長袖拔出，扔在地上。和周圍的衣服混在一起，長袖似乎不滿，盡己所能扭動着身體，解之說一看，毫不留情一腳踩住它。

長袖瞬間沒了動靜。

“真的嗎？”江在遠從金隅的身前露出頭，解之說陰恻恻地注視着他。

“啊啊，确實沒事，姐姐我先上去了！”江在遠拔腿就跑，站在原地的金隅擺擺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