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當照。
幾人尋得涼鞋高興而歸,兩隻涼鞋在斜挎包裡歡笑,沒有出清海公園的門,它們留下最後一句交流,便永遠沉睡,回歸平常。
朽敗的落葉每一天都有,夜望喬站在另一個路口,一片綠色的樹葉飄然落下,在一瞬間遮住她的視線,最後停在她的腳邊,和衆多枯葉堆疊。
小熊素圈消失在眼裡,她轉過身,踏上木闆鋪成的小路。
黑色、深綠色,污迹、苔藓,一團團貼在年久的木闆上,沉悶的嘎吱聲一道又一道,不絕于耳,聽了許久的動靜,看了許久的風景,夜望喬心生煩膩,揣進外套口袋的手進進出出,最後,在一個人面前直直落在腿邊,微微彎曲的手掌在動搖。
“許久不見。”
那人站在衆多研究員前,屏蔽他們的竊竊私語,揚起勢在必得的笑臉,朝她問好。夜望喬冷眼走過去,遣散看熱鬧的研究員們,象征性地點了點頭,走過他的身邊,目光落在那顆立于天地之間的破石頭。
“上次的提議怎麼樣?你要不要加入我們?”
那人上前,擺了擺手,“研究院如今已歸加亞集團接管,原先的管理層都走的差不多了,現在研究組組長隻有你一個人,研究沒研究出什麼來,反而和愛衣回收的那群人結下梁子,沒了資金支持,人手也不夠。”
他的眸子裡是一股精明的光,“現在的你,舉步維艱。”
夜望喬的的手晃了晃,一絲猶豫從臉上出現,瞬間消失。
那人看出她的心情,步步逼近,“你一直想為你的弟弟報仇,對吧?”
夜望喬早有心理準備,但壓在記憶深處的痛苦加重“報仇”兩個字,輕而易舉地挑起她的神經,使她反應慢了半拍。
“我……”
“你無需擔心,加亞集團還沒做出動作,你有大把的時間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完成你的心願。”
那人見她還沒決定下來,繼續說道:“機會可遇不可求,你也不想兩個殺人犯毫無悔意,無恥地活在這個世上吧?”
夜望喬早已動搖,不過回憶如同潮水漫上來,無情地吞沒她的感官,身體在虛無缥缈的空間裡掙紮了許久,她終于逃離出來,對上那人熱情的視線。
“齊素。”
“我在。”
“我答應你們的要求。”
夜望喬立即低下頭,雙手顫抖不止。而她上方的那雙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的手,忽而,嘴角勾起一抹狡黠。幽黑的眼珠藏不住扭曲的笑意,藏于其中的狠厲逐漸掌握,一顆脆弱的心。
“三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齊素等着夜望喬脫下大衣,散漫地觀望着休息室,随口一問。
夜望喬手裡一頓,衣服差點滑脫。
“春雁裡不少因異能者而受到傷害的普通人,他們沒有做錯什麼,就被那群高傲自大的上位者無情拿捏,落得無法翻身的下場,不甘而死。”
“不瞞你說,我有一位朋友,曾經遭到了異能者的背叛,後來,死無全屍。”
夜望喬恍惚。
“這個世界,即将成為異能者狂歡的舞台,我們當下要做的,就是懲惡揚善,免于災難,掌握住自己的人生。”
齊素一副知情達意的樣子,“你可以向我傾訴,我會認真聽的。”
夜望喬轉身,白色修身的上衣在自然光的照射下竟有些晃眼。
“夜岐他,本不該死的。”
在很久之前,對于夜望喬來說的很久以前,那是一個很安靜的夜晚,墨色的天空沒有雲,也看不見月亮,窗外的枝丫随意亂長,伸到書桌上。夜望喬停下酸痛的手,試卷上密密麻麻的訂正痕迹讓她頭疼。
已經高三了,根本沒有進步的機會了。
她想着,關上半開的窗戶。倔強的枝葉被擠到外面,在窗戶上劃過,留下令人煩躁的聲音,随之而起的,還有敲門聲。
夜望喬往門口看去,夜岐正扒着門,小聲說着:“我剛剛叫了你好幾遍,沒人應,我隻好開門了。”
看着在自己面前很局促的弟弟,她心裡更煩躁了。
做不完的作業,無法更進一步的成績,燥熱的夏夜,無聊的弟弟,一下子,像待砍的柴木,全都堆在她的身上。沉重,痛苦,毛刺又惹得她想笑。
“有什麼事?”
夜望喬重新拿起筆,頭也不擡。
夜岐踩着拖鞋,一步一步蹭到她身邊,半響,才開口。
“姐姐,我有一件事想和你說。”
夜望喬很幹脆,“你說。”
夜岐再一次猶豫,内心毫無波瀾的夜望喬翻過一張試卷,仿佛已經忘記他的存在。
“那個……”夜岐先是看了一眼半敞的門口,門外烏黑一片。
“我,有超能力。”
夜岐的左手慢慢撫上心髒處,自己的姐姐停止了動作。
“你不高興……”
他的話還沒說完,隻見夜望喬騰地站起身,力所能及地壓低自己的聲音,責備和埋怨一通齊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