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雨勢變大,嘩啦啦地傾瀉在屋頂。
“你最近怎麼樣?忙不忙?”
“和以前一樣,不忙。”
“……”
“……”
一盞燈前,兩張臉,相望的眼睛,無法平複的心情。
“我這次來,除了任務,還有其他的話想對你說。”
徐初染放下手裡的杯子,“你說。”
“我要離開徐無醒的組織。”
她的聲音不算大,卻響徹了徐初染平靜的内心世界。
桌上的水,晃動了一下。
“任務有變,後續我不再負責,由其他人去做,所以,不管這次的任務是否成功,都與我無關,該說的我都說了,我想,就這次,借機離開組織。”
景非蒼看向徐初染,等着他說話。
徐初染的眼裡湧起一股說不清的情愫,過了将近一分鐘,他才開口。
“是麼……”
景非蒼聽到意料之外的回應,補充道:“你和我一起離開。”
徐初染無動于衷。
“你怎麼了?你,難道不想離開這裡嗎?”
徐初染眼神躲閃,浮動的水面激起漣漪。
“為什麼?”
景非蒼急得站起來,“你為什麼不回答我?”
燈光搖曳,影子幾乎糾纏在一起。
“我不能走。”
徐初染的語氣平淡,仰起頭,看着景非蒼的臉色變化。
景非蒼滿臉不可置信,很快,她坐下來,失去希望的眼睛虛虛地望着窗戶。
“我想知道原因。”
徐初染看着水,半響,才回答:“你身上的毒,隻有徐無醒能解。”
“我不在乎我的毒。”
“不行,”這下徐初染坐不住了,“你知不知道,你會死的!”
“我知道啊,我知道,”景非蒼壓着聲音,“沒有解藥,一個月、半年、一年,這副身體什麼時候撐不住了,就是我的死期到了,可我現在不在意這可怕的毒了……”
“我……生病了……”
徐初染皺起眉頭,“什麼意思,難道徐無醒還給你下了别的毒?”
景非蒼搖頭,“最近,我的身體不太對勁。”
“中毒的表現我們都知道的,平時身體沒有什麼,可是隻要情緒起伏,就會感到不适,我隻經曆過惡心眩暈,詢問過其他中毒的前輩,他們這麼多年隻見過一位中毒之後立即斃命的人,沒有見過其他不适反應。所以,如果我僅僅中了徐無醒的毒,絕對不會手腳發麻、身體無力、呼吸困難。”
徐初染知道,這些年徐無醒的身邊,沒有産生這般後果的人。
“我沒有做全面的檢查,我猜是之前發燒,在毒素的作用下誘發了病症。”
“徐初染,就算毒解了,我依舊沒命可活。”
淚水,和雨,止不住地流,堵住兩人的心。
“對不起。”
“我知道了。”
金隅發完一條消息,平躺在床上。
早上目送完黃色雨傘離開,孟星吾就發來了信息,通知大家愛衣回收APP在緊急維修中,預計兩天後恢複。天氣預報說近期雨下得頻繁,所以,就給大家放假了,這兩天好好休息休息。
說休息,金隅一點都不累,她還想繼續上班,繼續回收衣服。
她翻了個身,外面的雨沒有停下的迹象。
逍遙的風劃過粗糙的玻璃窗,發出遲鈍難聽的動靜。
“我會幫你的。”
見景非蒼拿起那把黃色雨傘,徐初染站在桌前,信誓旦旦。
“也許我們終究無法在一起,我會盡我所能,幫你逃離這裡。”
景非蒼沒有應答,她擰開門把手,在一陣嘎吱聲中離開。
風溜進屋子,吹在疲勞的臉上,吹起疼痛。
徐初染扶着右臂,搖了搖快要歇菜的小燈,小燈在他的努力下,閃過兩道光,随即亮了許多。空無一人的門外,等待着下午的到來。
将剩餘的茶水一飲而盡,這幾天發生的事情統統朝他湧來。
齊素的手下,上官兩兄弟,徐初染默默念着他們兩個人的名字,身體更無力了。
與其說是雙方的戰鬥交流,不如稱為單方面的折磨,他不是被打就是被上官兩兄弟嘲笑,徐無醒時不時還要批評他幾句,心裡和身體的雙重打擊,使他無法去想以後得事情。
逃離春雁麼。
徐初染想,他到死都沒有機會離開這裡。
匆匆和事不關己的徐無醒聊了兩句,景非蒼頂着風,踏上回宿舍的路。
雨點在腳邊炸開,一朵接着一朵,打濕了鞋面,風越來越大,從她身邊呼嘯而過,奔向遠方。
十字路口,紅燈亮了。
路上人群稀少,趁着等綠燈的時間,她的記憶漸漸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