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深夜幾乎悄無聲息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進了永禾宮曜靈殿,直接殺進了時如寒的寝殿,将時如寒和傅夜舒捉|奸在床。
兩人衣衫不整的窩在床上,驚慌失措的看向衆人。
寝殿之内,霎時間燈火通明,時稚迦負手看着兩人,冷冷道:“将傅夜舒給朕拿下,關入台城司内獄。”
燕玖甯應諾,親自帶人上前将衣衫淩亂滿是狼狽的傅夜舒捆住。傅夜舒剛回過神想說些什麼,就被燕玖甯塞住了嘴,直接命一隊親從将人帶去内獄,自己則扶刀立于時稚迦側後方,冷冷的盯着被幾名内侍按着跪在地上瑟瑟發抖不知所措的時如寒。
時稚迦冷冷的看着時如寒:“真是朕的好堂兄啊。來人——”
“慢着!”就在此時,連頭發都沒來得及整理好的太皇太後匆匆趕來,護在時如寒身前,“迦兒,這一定是有什麼誤會。”
時稚迦蹙眉看了看太皇太後,又看向時如寒:“誤會?皇祖母管這叫誤會?”
太皇太後一噎,想了想,道:“便是兩人真有苟且,但,他二人年紀正當,也情有可原。”
“呵。”時稚迦笑了一聲。
太皇太後:“哀家知道你喜歡傅夜舒,但,情之一事,誰也難以說清。何況,這隻是道德上的,還不算觸犯律法以至于下獄吧?那傅夜舒也就算了,迦兒想要出口惡氣哀家也明白,但寒兒是你嫡親的堂兄啊,皇親貴胄,萬萬不可關入内獄那種地方。不過迦兒放心,哀家會好好說說他的。”
時稚迦深深的看着太皇太後。
太皇太後柔和下神色,“迦兒?”
時稚迦:“既然皇祖母求情,那便罷了。”
彈幕:【不會吧,主播難道就這麼算了?】【就是就是,這是個好機會啊】……
時稚迦:【當然不。】
就在太皇太後松了口氣,讓自己身邊的内侍将時如寒扶起來的時候,時稚迦卻并沒有就此離開,而是在這曜靈殿轉了一圈,目光落在一些奢華的物件上,問一旁随侍的簡未之:
“簡常侍,這些物件,是一個親王世子,哦,朕差點忘記了,世子隻是大家的敬稱,其實晉王還沒請封世子,那麼,這些物件,是一個親王世子能用的嗎?”
簡未之:“據奴婢調查,這些年時如寒用的大部分都是陛下的份例。”
時稚迦點點頭,又轉了轉,“還有這曜靈殿,朕記得前些年重新動過,如今朕看這規制,也是他一個親王的兒子能住的嗎?”
簡未之:“這殿中的規制,隻有陛下才能用。”
時稚迦笑了,看向時如寒,“所以,他即便不是欺君,也算逾制了?”
簡未之:“正是。”
時稚迦:“拆了吧。其他逾制的東西,罰沒。”
說着,就要邁步往外走。
“迦兒!”太皇太後叫住他,時稚迦回過頭來看向太皇太後,“皇祖母還有何事?”
太皇太後上前兩步,好言勸慰,“你們二人是堂兄弟,稍微逾制又有什麼關系?你堂兄他一個人住在這京城,日常份例不夠,哀家才做主将迦兒你的一些份例分給他。還有這宮殿……”
時稚迦忽然暴怒:“兄弟,兄弟?兄弟個屁!他不過一個質子!”
太皇太後冷下臉,沉聲呵斥:“什麼質子?他是你堂兄!都是一家人,稍微逾越點,又何必如此斤斤計較?你這明明是争風吃醋,借口打壓。作為帝王,怎能行此事?”
時稚迦一副受傷的模樣,“說一千道一萬,您還是偏心他!朕已然放過他今日所為,現在隻不過想出口惡氣罷了,連這您也不許嗎?”
“原來您這些日子都是騙朕的,一遇到事情,您還是偏袒他,朕再也不會相信你了!”
時稚迦一臉失望,繼而冷笑:“朕今日偏要拆了這曜靈殿!還有這些物件,就算朕都打爛了踩碎了聽個聲,也不給他用!來人,給朕搬!拆!”
燕玖甯毫不客氣的率領親從動手搬東西的搬東西,準備轟人出去的轟人出去,更命人去準備拆宮殿的工具。
時如寒驚懼萬狀,再次跪下躲在太皇太後身後緊緊抱着太皇太後的腿,一副驚懼交加的模樣。
太皇太後見時如寒這幅脆弱的模樣,也冷下臉來,冷冷看着時稚迦,“住手!哀家不許,陛下難道要不顧孝道,違逆哀家嗎?乾朝以孝治天下,傳出去,作為天下表率的陛下要如何自處?”
知道今日哄騙恐怕也無用了,太皇太後也不裝了,幹脆使出殺手锏,反正她是太皇太後,孝字壓死人,幹脆用孝道來壓。
就算先帝那般心狠手辣之輩,當初不也是莫可奈何?
何況他一個小孩子!
時稚迦笑了:“您說的對。可朕是昏君啊~”
時稚迦悠悠道:“不過,孝道朕自然還是要顧及的,孫兒自會一輩子榮養您。但是,有一個人,朕為君,他為臣。皇祖母方才少說了一個字,我乾朝以忠孝治天下,這忠字還排在孝前面。何況,這世上能用孝道壓朕的,也隻有皇祖母一人而已了。而這人,他不配。”
在太皇太後有些茫然的目光中,時稚迦冷冷下令:
“傳旨:削了晉王的親王王爵,改為郡王,着台城司及禦前親從派人前往晉城親自處理此事,降爵後晉王家裡逾制的建築和東西統統拆除罰沒!給朕大張旗鼓的去,朕要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時稚迦看向用一雙陰冷眸子看着他的時如寒,笑的得意又大方:“你逾吧,盡管逾,随便逾,你逾一次朕就削晉王一次爵!”
第一次,面對時稚迦,時如寒打了個寒噤。
反應過來的太後急了,“你敢!”
時稚迦怒極反笑,“朕有何不敢?還不快快給朕拟旨,即刻出發。”
“諾。”
這個聲音!
時稚迦吓了一跳。
轉身看向不知何時出現在這裡的風壬筠,卻見其接過内侍剛剛找來的紙筆,在滿頭大汗的内侍剛搬來的桌子上親自拟旨,片刻便一揮而就。又從聽到旨意就匆匆回去取印剛剛過來的姜無柘手中接過玉玺用印後,将聖旨交給專人即刻快馬出發。
整個過程一氣呵成,時稚迦目瞪口呆。
太皇太後也驚住了,完全來不及阻止,見聖旨發出,她捂住胸口,指了指時稚迦,又指了指風壬筠,直接暈了過去。
時稚迦這才緩過神來,【他,他何時出現在這裡的?】
彈幕也是一堆問号:【不知道啊】【好可怕】【好像注意到的時候突然就在那裡了】……
不過不論如何,今日時稚迦十分滿意,對着風壬筠笑了笑,終于揚着唇角帶人明火執仗的離開了曜靈殿。
時稚迦走在回昭明宮的路上,腳底生風,躊鑄滿志,準備明天大朝會上好好收拾傅夜舒。
這次,他一定要讓傅夜舒先受盡苦役折磨,再死無葬身之地!
誰也休想攔他。
—
永禾宮外,圍觀了今日一切的謝藏樓和季徽城身形隐沒在樹後,看着裡面的熱鬧。
季徽城:“喂,你還是要堅持嗎?将他培養成一位合格的帝王,讓他繼續受這些磨砺?明明這幾個人,我們随手就處理了。”
謝藏樓:“前世,就是因為沒有堅持,才會讓他落得那樣的結局。你難道忘了——”
他的聲音變的隻有兩人能夠聽到:“城破那日,我們的靈魂飄在城牆上,眼睜睜……”
季徽城臉色一瞬間變了,額頭上青筋畢露。
謝藏樓:“我們都比他大許多,注定要先離開他,保護他最好的方式便是讓他自己立起來。而且,他今日表現的很好,不是嗎?”
季徽城:“……”
季徽城歎息一聲:“這小子究竟想做什麼?感覺今天的事還沒完。”
謝藏樓一臉淡定:“無論做什麼,我們都能給他善後。急什麼?”
話落,就見時稚迦一行人從永禾宮中出來,兩人藏好,看了眼時稚迦走遠的背影,又看向跟在時稚迦身後的風壬筠。
風壬筠斜了二人一眼,從二人藏匿處走過,沒過一會兒,出現在二人身後。
季徽城拉住他:“不是說好了要磨練磨練這小子嗎?你跟着瞎摻和什麼?”
風壬筠:“你們說好的,關咱家何事?”
季徽城不可置信:“你當時也在場,沒說話不就是默認了嗎?”
風壬筠回了他一個不耐煩搭理的白眼。
季徽城一梗。
緩了口氣,看看一臉淡漠的謝藏樓,又看看一臉有話快說的風壬筠,沒辦法,将謝藏樓之前說的話轉述了一遍。
“先走又如何?那咱家便培養他一百個一千個接班的,死前總能挑出一兩個來輔佐陛下。”
季徽城:“……”“喂,你該不會心因為上次那小子的心聲而……心軟了吧?”
風壬筠:“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咱家已經決定了,從今以後,隻讓他開心順心就好,其他的,自有咱家替他周全。”
說着,便轉身離開,“你教你的,我寵我的。咱家不阻止你們,你們也别管咱家,我們各行其事,誰也别礙着誰。”
季徽城:“喂,你這樣豈不是……”
“咱家如何?”風壬筠頓住腳步,回身看向季徽城,“你對咱家是不是有什麼誤解?”
季徽城:“……”
風壬筠:“咱家本來就是奸臣。”
“我們内侍省及台城司,從來就是陛下的爪牙。聽,且隻聽陛下一人的。”
話落,風壬筠再不停留,向時稚迦的方向走去,很快消失在黑暗之中。
季徽城沉默半晌,才對謝藏樓道:“這家夥,油鹽不進啊。”
—
第二日是大朝會,時稚迦帶劍上殿,滿臉怒容,氣勢洶洶。
彈幕:【主播你今日帶着劍做什麼】【該不會要直接殺了傅夜舒吧?】
時稚迦一臉嫌棄:【殺他?朕還怕髒了自己手】
【朕跟皇祖母學了一招】
【今日三位大佬如果不配合,朕就用這招,他們不配合也肯定得配合】
三位大佬:“……”
今日一早,昨夜發生的事就傳開了,如今大臣們看着時稚迦怒不可遏的眼神,都充滿了理解和憐惜。
時稚迦這一看就是要搞事的樣子,殿上衆臣都沒有讨論準備好的議題,而是等着時稚迦發作。
果然,時稚迦開口道:
“将人帶上來。”
很快,禦前親從便帶着一個被綁着雙手衣衫淩亂的人上殿,按跪在地上。
傅夜舒被關了一夜,水米未進,狼狽萬分,擡頭看向高高的禦座之上的時稚迦,神色複雜。
時稚迦卻看都沒看他一眼,十二旒珠之後的眼神格外冷淡:“諸位卿家可識得此人?”
衆臣面面相觑,心道陛下莫不是被刺激的失心瘋了?但終究還是禮部尚書出列道:“回禀陛下,自然識得。此人是傅夜舒,傅氏族長傅子饒之子,侍讀學士……”
“非也。”時稚迦打斷他,冷冷道:“朕也才查明,此人不姓傅,而姓陸。乃當年瓊山陸氏遺孤,不,應該是,漏網之魚。”
傅夜舒愣住,百官更是竊竊私語。
時稚迦握緊劍鞘,看向風壬筠:“大長秋,且将相關證據給諸位愛卿過目。”
風壬筠幾不可查的掃了眼他手中的長劍:“諾。”
時稚迦松了口氣,握劍的手也放松了些許。
很快,台城司便送來了傅夜舒真實身份調查的結果。
時稚迦徹底放松。
不管是前世還是重生後調查的,台城司果然已經知道了傅夜舒的真實身份。
大臣們看完後,時稚迦道:“此人改名換姓,接近朕,意圖不軌。雖然沒有成事,但其欺君罔上,罪不容赦。且,本無資格參加科舉。廢除其官職出身,流放朱崖州服苦役!”
百官俯首贊成。
就在此時,傅夜舒卻忽然大笑起來,笑完,厲聲道:
“欺君算什麼?我還想要弑君!當年我父兄被構陷通敵叛國,除我之外,全族一百四十二口人全部株連喪命。”
時稚迦笑了。
朕就在這等着你呢。
“構陷?”時稚迦笑道:“雖然當年朕年紀還小,但父皇曾給朕講過這件事。當年你父兄和陸氏族長假意決裂,實際約定好裡應外合,為了一己私利,在朝廷北伐時陸氏族長通敵叛國,導緻北伐失敗,無數将士戰死。其中的一些重要情報,就是你那父兄提供給陸氏族長,又由陸氏族長交給敵國的。當年的事情,父皇早已命台城司查清,何來構陷一說?”
傅夜舒冷笑,顯然不信這個說法。
時稚迦:“大長秋。”
風壬筠點點頭,很快證據被呈了上來,給傅夜舒和百官傳閱。
細緻詳實,明白無誤。
傅夜舒翻看着證據,臉色越來越沉,滿是不敢置信。
時稚迦:“自古以來,通敵叛國都是株連九族的大罪,父皇當年隻誅首惡,對陸氏其餘族人隻是流放,還不夠寬仁嗎?”
傅夜舒握着證據的手微微發顫,卻仍是咬牙看向時稚迦:“就,就算不是構陷……”
他有些羞恥,一度說不下去,但是,血海深仇,還是讓他眼睛充血,咬牙憤恨道:“既然寬仁了,又為何還要趁夜滅我全族?”
傅夜舒不服,振聲道:“我就是要報仇又如何?不是構陷又如何?滅族之仇,難道不該報嗎?”
殿上一時寂靜無聲。
先帝英明神武,可這一生最為人所诟病的,就是這件赦了人家全族,又背地裡滅族的事了。
“是該報。”時稚迦語氣十分平靜,“但你找錯人了。”
傅夜舒怔住,繼而看着時稚迦,冷冷道:“父債子償,天經地義。你父皇滅我全族,難道我不能殺你嗎?”
時稚迦倏然起身,“可滅你全族的,是晉王!父債子償,也該他時如寒償!”
“大長秋!”時稚迦握緊劍鞘:“将當年晉王滅他陸氏一族前後因果細細說來,以及相應證據呈上!還有,當年太皇太後是如何逼迫父皇替晉王背下這個黑鍋的!”
殿上一時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