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謝淺的回答,秦什的呼吸有一刻變得急促而紊亂,一股酸澀的感覺如同藤蔓般悄悄纏繞上心頭,讓他不自覺地皺了皺眉。
謝淺的步伐慢了下來,他輕輕笑了笑,“你忘了,七年前,在雲隐宗的時候,你躲在懸崖下那個斜坡......”
難得他肯提起以前的事情,秦什側着耳朵聽着,生怕聽漏了什麼。
“......當時,前幾天一直在下雨,泥土濕滑,你差點從斜坡掉下來,幸好抓到了一根垂下的樹枝。”
“然後呢?”秦什聽得入迷,隻覺得那人絕不是自己,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這個道理他還是懂的,誰會閑得慌躲在懸崖下......
想着想着,他鼻子一癢,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冷了?”謝淺問道。
“沒......呵呵......”
該不會是誰在罵他吧......
秦什揉了揉鼻子,緊接着問道:“然後呢?‘他’......我掉下懸崖摔斷腿了?”
“不是。”謝淺笑着搖了搖頭,“我趕到的時候,你已經從懸崖爬上來了,你說......”
......
[阿淺,你終于來了,我腿軟走不動道了,你背我。]
聞言,秦什心虛地笑了,這好像是他能幹出來的事情......
“既然都說起這個了,能不能再給我說多一點以前的事情啊?”秦什得寸進尺地問道:“說不定,我能想起以前的記憶......”
半晌。
謝淺緩聲道:“現在這樣不好嗎?”
嗯......這個問題秦什倒是沒想過,沉思良久後,他忽然道:“那......我們還是最好的朋友嗎?”
說完後,連他自己都怔了一下。
謝淺的腳步一頓,随後緩緩道:“是,永遠都是。”
聽到他的承諾,秦什的心雖感覺有些怪異,不過更多的是高興,“我果然沒看錯你!”
謝淺聞言,隻是微微一笑。
秦什雖然扭傷了腳踝,但這冰天雪地裡權當冰敷了,一時間他也沒感覺多大痛覺,反而嘴巴還能滔滔不絕地和謝淺唠嗑。
不過大多數都是他在說,謝淺在聽。
許久過後,困意襲來,他的話變得斷斷續續,有一句沒一句地說着,“......你不要喜歡阿姐了......”
不會有結果的......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頭靠在謝淺的肩後,呼吸變得平穩而悠長。
迷糊中,耳旁似乎傳來了謝淺的聲音,但被糊作一團的腦子根本分辨不清是什麼意思。
是答應了還是拒絕了?
秦什想開口問他,但身體像墜着鉛似的,他隻好哼唧幾聲勉強回應着,緊接着便徹底沒了意識。
......
“行行好,給口吃的吧……”一道嘶啞哀求的聲音傳來。
街巷角落裡,一個沒了一隻腿的乞丐蜷縮在髒污的泥土裡,他衣衫褴褛,眼神空洞。
他見一人從旁邊經過,眼中閃過一絲希望,猛地伸出枯瘦如柴的手,死死抓住了那人的腿。
那行人眉頭一皺,厭惡地用力一腳踹開他,乞丐在地上翻滾了幾圈,發出痛苦的呻吟。
秦什皺着眉頭,緩緩睜開眼睛來,眼前街巷昏暗陰濕,他眨了眨眼,嗯,不是錯覺。
“這是哪?”
不知道的還以為一覺醒來被關進大牢了。
謝淺回道:“長生殿。”
說是宮殿,實際上還是在一座島嶼上建起的宮殿。
舉目望去,遠處一座巍峨壯觀的宮殿直插雲霄,宮殿的輪廓在薄霧中若隐若現。
“長生殿......”秦什喃喃道。
浮海倚蓬瀛,金簡問長生。
原來傳說中的長生殿竟然就在九洲島内。
忽然,角落裡一道刺耳的聲音響起,“喲,這不是前幾天嚷着要去長生殿那小子嗎?”
“我不是,我不是......”乞丐髒兮的手扒着亂遭的頭發,試圖擋住自己的臉,僅剩的一條腿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屈伸着,“幾位爺,行行好......小的幾天沒吃東西了,賞小的一點吃的吧......”
幾個男子站在乞丐身前,其中,一個滿臉胡須的男子嘴角勾起邪笑,他拿出一枚碎銀丢到地上。
“謝謝爺,謝謝......”
乞丐剛想躬身去撿,那男子卻先一步将碎銀踩到腳下,聲音嘲笑道:“我說你可以拿了嗎?”
“不敢不敢......”乞丐更不敢縮回手,他幾乎半個身體都趴在地上,讨笑道:“爺......您這是......”
那幾人相視大笑了起來,随即長須男子的手在身前扯了扯衣裳,他揪起乞丐的腦袋,居高臨下道:“張嘴,喝下去。”